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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门主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何必聒噪?” 她雁翎刀的刀尖恰巧对上了秦淮舵主两眼正中的位置,谁不知道薛书雁眼下已经达到了内力外放的境界,被抵着这么个位置真是太尴尬了,要是真的惹这位妙音门未来的副门主生气了的话,保不准就要当场被来一个红红白白的眉间开花,吓得秦淮舵主立刻闭上了嘴,规规矩矩地等着杜云歌问话。 杜云歌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问道: “手脚不干净,做假账,多年来侵吞天在水白银少说二十万两起,你认不认?” 秦淮舵主颤抖着连连点头,颤声道:“……认。” 她招得如此痛快,连数目都没狡辩,倒让薛书雁与杜云歌二人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本以为是个贪财怕死之人,事到临头了怎么着也会挣扎几下的,没想到竟然这么爽快就招了供。 不过再怎么有骨气,罚还是要领的。薛书雁也不跟她多废话,沉声道: “数额过大,当领死罪。给你半天时间料理后事,随后便来自我了断罢。” “不用了。”秦淮舵主惨笑一声,缓缓起身,对着杜云歌拜了拜,道: “是我对不住妙音门……老门主待我恩重如山,是我畜生不如、良心丧尽。按照妙音门的规矩来,定是要念我劳苦功高,赏我个全尸的,但是我委实没脸去九泉之下见老门主。”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事太多了……门主,我就说到这里。” 她的话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竟然声息全无,就这么面如金纸、无声无息地卧倒在了那里,嘴边蜿蜒下一丝紫黑色的血迹来,一看就是剧毒发作,纵使华佗再世,也再难妙手回春了。 天在水的姑娘们依然分列两排,默不作声地跪在那里。她们每人在入门的时候都背过门规,且在听到了秦淮舵主私吞的白银数目之后,是惊的惊、恨的恨、怨的怨,一时间竟然无人敢说话或求情。 而从秦淮舵主唇角流下的那一丝血迹沾到的地方起,那里的皮肤便逐渐溃烂了开来,被新溃烂的地方流出来的、尚未凝固的鲜血碰到的地方竟然还能继续烂开,除了坚硬的头骨之外,竟然连深层的血rou都能烂尽,不一会就把整个人的头都腐蚀了个干干净净、再无造假的可能,方才停了下来。 薛书雁见多识广,即刻便认出了这是什么毒: “这是‘簪花’。” 杜云歌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从胃里仿佛又传来了临死前那连绵不绝的、就好像又把刀子在五脏六腑里翻来覆去一样的绞痛。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了声音的平稳,藏在白纱后的脸一片惨白,若是有人斗胆抬头看看她的话,定会发现竟然分不出是她的惨白的脸更白一些,还是这白纱更白一些: “……这个我知道,‘白发簪花不解愁’,素来是何家庄的密藏之毒。” “哪怕经脉尽断、黑白勾魂使的绳儿都套在头上了,只要不朝着心口来最后一刀,服下簪花,就能保你活三天三夜。只是临死前不仅会武功全失,面容尽毁,这三天三夜里还要尽受烂肚穿肠之罪,可白瞎了这么个别致又风雅的好名字。” “此人虽然生前有与他派勾结之嫌,还贪墨了如此之多的白银,但是受了这么多天的罪……还是死者为大,好生将她收殓了吧。” 她垂着眼将这些过分艰涩的东西娓娓道来解释给旁人听的时候,还带着点难受的意思,声音却依然努力柔和得很,让人不禁就心生怜惜与敬爱之情;兼以秦淮舵主德不配位在先,杜云歌还要厚葬她,如此大度,倒也算得上妙音门门主好一番情义深重了。 一时间天在水无人不信服,只想着门主果真是传说中那样顶顶好的人,不仅不计较,还如此仁厚亲善,真不愧是一派之主。顷刻间不知是谁先拜了下去,小小地喊了一声: “多谢门主宽仁大量,愿为门主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这一下终于把过分沉默的、都能听得见楼外传来的琵琶弹唱声给听得清楚的气氛给打破了,天在水的人们纷纷长揖了下去,齐声道: “多谢门主宽仁大量——” 外面传来的琵琶声骤然悲切了起来,杜云歌耳力尚可,对诗词歌赋更是偏爱,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一首山谷道人的《南乡子》,被这萧萧的寒风一卷,便尽数送到耳边了: 【万事尽随风雨去,休休——】 “我等定为门主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人人景仰、无不叹服之下,只有薛书雁看见了杜云歌过分难看的脸色,随即轻轻一皱眉。 ※※※※※※※※※※※※※※※※※※※※ 来个小剧场活跃一下气氛,莫慌_(:з」∠)_ 【小剧场】 路人:妙音门门主竟然能驯服薛书雁这么凶残的人!真不愧是个人物! 路人:那她岂不是更加凶残?!好可怕,我要回家! 路人:溜了溜了,幸好我跑得快,回家还能跟老婆吹一波我是从妙音门门主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一脸懵逼杜云歌:??????我干啥了我?????? 附上黄庭坚的《南乡子》全文: 诸将说封侯,短笛长歌独倚楼。万事尽随风雨去,休休,戏马台南金络头。 催酒莫迟留,酒味今秋似去秋。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发簪花不解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