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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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泰觉得自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似的,呼吸都很费劲了。 伸出手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腿,一咬牙推开门就进去了。 床上,妇人骨瘦如柴,头发整齐的铺在头顶上,只用了一根束带系着,脸上像是没了一点点rou,只有一层皮贴在骨头上。 安泰转身就走,这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母亲出身名门,是京城簪缨世家的贵女,从来都注重仪容,温和有礼。 母亲的美貌鲜少有人能及,当年在京城贵女中,是数一数二的才貌双绝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床上那个人? 两步到了门口,抬手扶住了门框,安泰仰起头却还是没止住眼泪,两行泪顺着眼角淌下来。 猛地转身来到床头,双膝跪倒在地,伸手轻轻地握住夫人的手:“母亲,云哥儿给您请安了,母亲,云哥儿在。” 床上的妇人身体抽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的同时转过头,看到安泰的时候,原本浑浊麻木的一双眼睛瞬间迸发出了神采,她紧紧地盯着安泰,良久才掀动嘴唇:“我、我儿?” 安泰的心都要碎了,他的母亲,曾经的贵女,那一双娇娇的手成了什么样子?手指残缺,犹如枯树皮,他心里有恨!这恨如同海面上的滔天巨浪一般。 “是,母亲,儿子安好,母亲,儿子安好。”安泰嘴唇颤抖,想说的话太多,可到了嘴边就只剩了这么一句。 妇人似乎是想要笑,但虚弱的身体让她放弃了,张了张嘴:“饿。” 安泰立刻爬起来:“母亲略等等,儿子给母亲做面汤。” 妇人眼神追着安泰一直到门口,当安泰的身影消失的时候,她抬起手用力的抓着,像是要把安泰抓回来似的。 安泰手忙脚乱的在灶房里做了一碗面汤,端着回来的时候被烫红了手也没感觉到,到了床边扶着母亲靠在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的把面汤吹凉送到她嘴边,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下去了,眼泪就没停过。 陈瑜这边也忙的很,这些鲜花都是用来提炼精油的,容氏做事很细心,基本不用检查可是架不住量大,还要过称结算,等她忙完了急匆匆回来,进门就看到妇人正靠在安泰的怀里,安泰小心翼翼的喂着面汤。 “东家。”安泰有些慌了。 陈瑜立刻止住他的动作:“不碍事,能吃得下东西就好,安泰真厉害。” 安泰? 妇人看向陈瑜,只是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眸子,安泰送到嘴边的面汤,她张开嘴都喝掉,最后一滴不剩的喝完,她都累出了一身汗。 陈瑜扶着她躺下来,安泰端着碗站在一边。 安顿好了妇人,陈瑜转身才发现安泰没走,想了想说:“这是我的一位故交,身染重病。” “嗯。”安泰看着床上的母亲,点头。 “这件事……。”陈瑜斟酌该怎么和安泰说不准外传,可安泰很聪明,她不想越描越黑。 安泰抿了抿嘴角:“东家放心吧,我不会和别人提起的。” 说完,转身出去了。 陈瑜感觉到安泰不对劲儿,猜想可能是引起了伤心事,也没多想。 兴许是吃了东西的缘故,妇人的状况好了不少,睡得也安稳了许多,一天三顿的汤药是必须要喝的,陈瑜伺候她喝药,见她有些心神不宁,便轻声说:“我与芸娘是朋友,红娘子那边儿不会留下后患,你且安心养着,芸娘回来第一时间就会过来看你的。” “谢谢。”夫人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望着陈瑜的目光里都是感激。 陈瑜笑着摇头:“别谢我,你要挺住了,芸娘回来见你好好的,她才能好。” 妇人点头,喝药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人的意志力是非常神奇的存在,陈瑜明显的感觉到打从那日开始,妇人的状态就好了不少,连吴道清都轻松了许多。 渐渐地,妇人能说的话多了起来,陈瑜必须要出去忙的时候就会叫安泰过来照顾。 安泰显然很用心,陈瑜几次回来都发现安泰做了稠粥类的流食,每次妇人都极其配合的吃光,这让她更放心的把安泰直接叫过来替自己照顾病人。 眠花楼的香水是等不得的,香水若想留香持久,调配得当后最短也要静置一两个星期让其‘成熟’,静置时间一两个月是最好不过的,品质这一块陈瑜非常的在意,所以才会和欧阳红定在一个月后交货。 前期提炼精油也需要时间,陈瑜是真的忙,甚至要连轴转,鲜花提炼精油效果最好,时间长了会影响品质。 除了香水之外,陈瑜还特地自己提炼了部分酒精,香水暂时可以不用,但香薰瓶要挥发,酒精是不可缺的。 定香这一块用了龙涎香和檀香,这两种香料定香的效果非常好,能保证香气持久绵长。 不管陈瑜忙到多晚,回来都要看看妇人的情况,让她安慰的是妇人非常坚强,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当然,这是相对来说的,到目前为止还需卧床。 安泰熬得人都瘦了一圈,陈瑜心里过意不去,安泰却很愿意,每天早早就跑过来,几乎不用陈瑜cao心。 “云哥儿。”妇人靠在床头,看着正帮自己揉捏小腿的安泰,柔声问:“她知道吗?” 她,当然指的是陈瑜。 安泰摇头:“知道的多太危险。” 妇人点了点头,她的一双儿女都遇到了贵人,这些天安泰把所有的事情都对她说了,她心里很清楚,陈瑜是恩人。 “你长姐去了漠北。”妇人有些担忧:“不知多久能归。” “会很快,祖父他们不会让她久留的,母亲不必担心。”安泰坐在妇人床边,手上力道不轻不重:“如果能找到太子殿下,我们一家就能洗清冤屈了,娘,再忍忍。” 妇人眼圈泛红,没有说话。 听到外面脚步声,安泰立刻下床,站在一旁,妇人不舍却也明白该怎么做,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安泰。”陈瑜进门,看了眼床上的人,脸色又好了不少。 “东家,今日很好,吃了不少面汤,人也有些力气了,药也吃完了,您去歇着,我守夜。”安泰说。 陈瑜摆手:“不用,你快些回去洗漱睡吧,明儿不用早过来,吴大夫要过来换方子。” “是。”安泰恭敬的退出去了。 陈瑜走到床边。 “乔夫人。”妇人睁开眼睛。 陈瑜脸上带着浅笑:“好多了?” “嗯。”妇人撑着身体要坐起来,陈瑜伸手扶着她坐稳,她抓住了陈瑜的手:“大恩不言谢,如今更是戴罪之身,若他日能昭雪,定不忘夫人的大恩大德。”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臂:“夫人,不用说这些,我与芸娘的情份摆在这,哪里是图报答?” “别叫夫人了,我闺名兰芝,乔夫人叫我兰芝就好。”妇人面露难色,有些欲言又止。 陈瑜了然,芸娘也好,还是面前的兰芝,都不肯透露姓氏给自己,应该是怕惹麻烦,所以应承:“我与芸娘姐妹相称,总不能没了礼数,不然就尊一声兰夫人吧。” “也好。”兰夫人眼里带了笑意,那笑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二天吴道清给兰夫人诊脉后,换了温补的方子,虽说身体亏空的厉害,极有可能影响寿数,但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兰夫人的事情暂时无碍,吴道清那边儿小白鼠的事情已经开始了,因吴道清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又因是陈瑜提出的,吴道清便请陈瑜过去帮着看看。 十只小白鼠一组,当吴道清把雀殇稀释后,用草管滴了一滴到小白鼠的嘴里,转过头第二只小白鼠还没等滴上药呢,第一只小白鼠吱吱叫了两声,嘴里流出来黑色的血,死了。 陈瑜心惊,这雀殇竟如此霸烈?那牧秦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