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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晓晓握住柳雷的手。 柳仕则说道:“行了, 别再说了。” 柳三叔说:“大哥,你这么惯着小雨可不行,孩子可不能这么惯……” 柳雨放下筷子说:“我从牙齿缝里扣点时间千里迢迢来吃几顿团年饭,竟连口安生饭都吃不上,是不是?行,三叔, 既然要讲, 那我们就好好说。这些年我爸对你们不差吧, 堂弟堂妹们在柳氏上班混日子都是拿的高薪领的丰厚奖金吧, 年底我爸给的红包也不少吧。四姑她孙子害我嫂子肚子里的孩子,那王八蛋冲过来要打我, 二叔, 三叔, 你们两家人吃我家拿我家这么多年, 替我爸说过一句话没有,出来维护过我一句没有?没有,我看到的就是你在这里充好人向着四姑家说道我的不是。” 柳三叔理直气壮地说:“我做叔叔的说你几句怎么了?我还不能说你了?” 柳雨冷声说:“柳仕途,我跟你讲理,你跟我讲辈份。胡搅蛮缠是吗?行,我现在以柳氏集团大股东的身份正式通知在座的诸位,除了我没有权利的解雇的柳仕则和柳雷先生,其余的人,你们都被解雇了。向着我四姑是吧?让她给你们发工资奖金去吧。” 柳三婶笑着说:“小雨,你开什么玩笑呢,你都没在公司上班了。” 柳雨也乐了,说:“可我还是公司的大股东。三叔不讲道理,没关系,大家都不讲就是了。你们要向着四姑和那熊玩意儿,尽管向着,我柳雨又不求着你们。这事就这么定了,等过完年放完假,我会通知HR给你们算辞退赔偿。”她对柳仕则说:“爸,哥,妈,我们先闪了。” 柳三叔说:“小雨,你这样做就不怕大家戳你的脊梁骨吗?” 柳雨翻个白眼给他,拉起张汐颜便要走人。 柳三叔又看向柳仕则,喊:“大哥,你不管管。” 柳仕则说:“小雨三年没回来过年了。一回来,确实连顿安生饭都吃不上。你们呀——得,这年,各自回各自家里过吧。”他站起身,喊:“小雨,跟我来。” 柳雨拉着张汐颜往年走,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说:“柳先生,你当人家是兄弟,人家拿你吃大户,害你没成形的小孙孙,回头还来指责你女儿的不是,大过年的连顿安生饭都不让吃。劝你一句,该认清现实的时候认清现实,该断绝往来的断绝往来。升米恩,斗米仇。”她说完,拉着张汐颜出了客厅,去取了车,招呼跟出来的张继平上车,说:“走啦,请你们娘俩吃大餐去。” 张继平:“……” 张汐颜:“……” 他俩一起看向柳雨,都觉得柳雨的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柳雨说:“看我干嘛?”对张继平说:“上车。”又对张汐颜说:“系安全带,不然被拍照要扣分罚款的。” 她找了家高档海鲜餐厅点了一桌子菜,说:“我们一家三口过年。”两千岁大的便宜儿子还是认了吧,好歹能让张汐颜还有个血亲,别再哭得那么揪心挠肺了。 张汐颜:“……” 张继平:“……”莫名地想打断柳雨的几根骨头。 柳雨原本想拉着张汐颜在她家吃完饭,一家子打个麻将热闹下的,结果搞得半点回家的心情都没有。吃完饭,她问张汐颜要不要出去转转,找个地方旅行过年也好,渡个假。 张汐颜知道柳雨是想哄她开心,可她没有过年的心情,也不想勉强自己。她说道:“你们陪我回去整理我爸妈的遗物吧,他们不在了,我想给他们立个衣冠冢。” 一家三口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张汐颜上班后成天忙工作,一心想着工作事业赚钱独立,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想父母,离家很近,也懒得回家,还是她爸成天给她送饭。如今家没了,父母不在了,整理起遗物,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她爸给她做的、买的玩具,她的课本,她的作者,她背过的修行典籍,全都烙刻着父母留下的痕迹。 如今她能做的,仅仅是把他们的遗物整理装箱封存,之后,再拖回老家,埋了。 她家是自建楼,房间多,库房、杂货间就有好几间。她父母住一层,她住一层,她的杂货间,她父母的杂货间,整理起来也算是件不小的工程。最耗时间的还是翻到东西会想起往事,那些记忆里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刚发生过似的,但又全没了。 与其说是整理遗物,不如说是场道别。 她父母的遗体都没有留下,唯剩下这些遗物,整理完,埋葬了,就真的把他们埋葬了。 张汐颜不想沉浸在悲伤里,可有时候人的情绪并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她想,难受便难受吧,也不想在对着父母遗物的时候还要再憋着藏着。哭一哭,就当是在父母跟前发泄情绪了。 柳雨本想帮着张汐颜整理的,被张继平拦住了。 张继平说:“阿娘的东西,让阿娘自己整理。”他看柳雨冲她笑,但笑得不仅假还挺阳奉阴违的模样,说:“她在道别,向生养她的张长寿夫妇,也是在向她之前在这里生活过的人生。” 大年三十,柳雷来接柳雨和张汐颜他们回家吃年夜饭,说:“就我们一家几口人吃饭。” 柳雨自认不是心胸太宽阔的人,心心念念地回趟家吃饭,连着两盆冷水泼下来,没心情了。她在饭店订了年夜饭,让他们送来,只想跟张汐颜以及拖油瓶张继平三个人过,至少清静。她发现过年,有时候人多未必就热闹,很可能意味着闹心事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