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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早点找到你就好了。”莫夕原坐在萧桐身边,捂着闷痛的心口,叹息声很低,却一点不漏地传进萧桐耳朵里。 “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呢。”萧桐停了笑,后脑勺靠着床头,盯着天花板,神情漠然,“我始终是那个被丢弃的。” “早点找到你,在你对这个世界失望之前,至少让你知道,有人真心实意爱着你,真心实意希望你好。”莫夕原歪着头看萧桐,“萧桐,我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来找你,不是为了母亲,是为了我自己,不是找回母亲的女儿,是找回我的meimei。” 萧桐转过头去,不看莫夕原,可不一会儿,莫夕原就发现她脸上有液体掉下来,落在枕头上,浸湿了一大片。 萧桐哭了。 不是情绪失控歇斯底里的恸哭,也不是惊吓过度蜷着身子的抽泣,她转头不看莫夕原,眼泪无法抑制地从眼眶里落下来,最后只好把脸埋在枕头里,默默地流泪。 像极了在外面受了欺负,跑回家里来委屈的小姑娘。 长久以来,莫夕原第一次觉得萧桐如此鲜活,可怜又无助,再不是那个用硬壳把自己裹起来的木头人。 莫夕原趴在萧桐枕头边,慢悠悠地摸着她的头发,慢悠悠地安慰,“我的傻meimei……” 萧桐伸手抓着她的衣领,把自己的头埋在她的领子间,一动也不动。 很快,莫夕原觉得领口浸透了温热的液体,她把萧桐抱在怀里,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让这个在外头漂泊了许久,被人欺负了许久的meimei在自己怀里尽情地委屈,尽情地哭。 “我的萧桐啊,在外面吃苦头了。” “是jiejie不好。jiejie没找到萧桐。” “jiejie不在,萧桐多怕啊。” “萧桐不怕,以后jiejie保护你。” 第69章 变质 从那天起,莫夕原不再强迫萧桐接受她母亲, 也没再在萧桐那儿提过她母亲, 萧桐依旧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就如她自己所说,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越来越失去了神智不清时候的一点天真, 发自内心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萧桐又开始做噩梦, 她不再像最初时的那样整夜的无意识地闭不上眼睛, 她每晚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却无法真正入眠,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会儿,不过一两个小时必定惊醒, 醒来时一身冷汗。她的精神甚至比最神智不清的时候还要萎靡,眼底的青黑看得景行心疼。 景行给萧桐熬各种安神汤, 也不知她从哪儿找来那么些食谱偏方, 一天一碗不带重样的, 可惜效果甚微,也找了中医西医给开方子,西医无外乎安眠药、镇定剂之类的, 这些药吃多了恐怕会伤了身体根基,不能多开, 剂量不够,收效甚微,中医讲究个慢慢调理, 短时间更无法见效了,急得景行直挠头。 萧桐病中,景行对她的照顾她都记在心里,她和景行六七年交情,从同事到现在的挚友,景行为自己做的一切,说不感动是假的,景行几乎是萧桐现在唯一信任的人,可感动归感动,萧桐对景行更多的是亏欠和愧疚,她这些年来活得失败,亲人早已离去,事业已经终结,爱人也是假的,仅有的朋友就是景行。 自从奶奶走后,从没人对萧桐好过,景行是唯一一个对萧桐好的人,朋友之间做到景行这个份上,萧桐真不知怎么才能还得完景行的情义,所以现在景行来医院看她,她都惶恐不安,心里暗暗记着欠景行的债又多了一分。从前她住景行那里,虽然也是靠着景行的照顾,但好歹自己还能打扫个卫生,做个饭,帮景行照料房子,也不算全然无用,哪像现在,自己是废人一个,除了占用景行的时间,拖累景行的生活,其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萧桐和景行并肩作战六年,知道景行身上的工作多忙,有时候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天天往医院里跑,工作那边肯定焦头烂额了。 “阿行,我在医院好好的,刘阿姨赵阿姨很体贴,你不用天天往这跑。”萧桐吃着景行炖的补品,劝道。 “我知道刘阿姨赵阿姨体贴,也知道你在医院挺好,我就是想找机会来看看你。”景行笑着安慰她别多想,又道,“萧桐,我现在每天努力工作的动力就是干完活下了班可以过来看你,你不会连我这点念想都要剥夺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桐急道,“我是说你家离医院挺远的,你又要每天给我做吃的送过来,又要顾着工作,这样下去身体要吃不消的,我这边很好,你有时间过来,我宁愿你在家里多睡两个钟头,别把身体累垮了。” “萧桐,你这是关心我么?” “我当然关心你,阿行,你是我朋友。”萧桐郑重地说,“我这些年混成什么样自己心里也清楚,混到今天这副德性,要说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那就是能认识你,所以我更不愿因为我耽误了你自己。” 景行的记忆里,萧桐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表达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她听得高兴,又为萧桐的那句“朋友”有点难过,还是笑了起来,靠得萧桐更近了一些,气息几乎喷在萧桐脸上,“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耽误。” 景行话语里的感情已经超过了朋友间的界限,即使是挚友,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些,萧桐听得异样,不知该怎么接话,心上像压了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只好别过头去不敢看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