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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倾卓却只是站在门边,与褚怀霜对视一眼,道:“怀霜,我想去看看爹娘,他们一定等急了。”

    她一提,褚怀霜才想起来,今早已有侍奉弟子下山,接了游父游母来,安置在道宗,要让他们目睹游倾卓的合籍大典。

    如今揽贤殿出了变故,自然也就没有继续进行合籍大典了。

    “你去罢……”褚怀霜下意识说完,又改口道,“不行,我得陪你一道去。”

    “我陪游小友去,你就好好歇着养伤吧!”寐雾却一把将她按回榻上,朝游倾卓使了眼色,与她一起离开房间。

    领着游倾卓走了段路,寐雾抬脚转进炼丹殿,关上门,从手臂上抹下一只镯子,“好了,方才的话,阁下都听见了吧?”

    游倾卓一怔,定睛一看,但见那镯子上遍布细密的鳞片,再一瞬,镯子变回了泷谧,站在她身前。

    “姑姑?!”游倾卓大惊。

    泷谧谢过寐雾,看向错愕的游倾卓,淡淡地道:“是我要求寐雾长老带我出殿。”

    因着身份特殊,泷谧一直以镯子的状态,待在千柠的腕上,与千柠一起候在道宗。

    听说揽贤殿出了事,千柠担心念珉,便去了趟揽贤殿,她则担心和褚怀霜一起逃走的游倾卓,见寐雾要去丹宗,便央她带上自己。

    “我已安抚过你的养父母了,道宗也会给他们提供休息的地方。”泷谧道,“当务之急,是赶在分家族人到来前,将你的血换掉。”

    游倾卓眸光顿变,下意识看向寐雾。

    “不要怕,来长老居的路上,你姑姑已经和我说过‘毓苓血’的事了。”寐雾笑道,“我meimei幼时也遭遇过类似的意外,不过她是中了死咒,最后迫不得已,换了一副大妖相赠的身体,而你只要换血就好了。”

    游倾卓微微蹙眉,沉思片刻,问:“血是天生的,除非将骨髓与造血脏器都替换掉……”

    “无需这么麻烦。”泷谧摇头,“将这个办法告诉褚怀霜罢,她知道该怎么做,也只有她可以为你换血。”

    她顿了顿,“若她愿意,让她来道宗寻我商量。”

    当晚,褚怀霜恢复得差不多了,带着游倾卓一同去找泷谧。

    她还不能御剑,游倾卓便化出妖身,驮她飞向道宗待客殿。

    “怀霜当真要为我换血吗?”路上,她忽问。

    “当真。”褚怀霜枕在她的龙鬃上,柔声,“只要你身上没有‘毓苓血’,那些人便只将你当作普通的赤龙族人,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游倾卓不语,良久才嗯了一声:“那我听怀霜的。”

    她不反对,褚怀霜松了口气,顺着龙鬃抚了抚,“乖,莫怕。”

    到了待客殿,游倾卓一眼就看见养父母坐在前殿。得了褚怀霜的允许,她大步赶过去,喊了爹娘。

    游母将她抱在怀里,面色憔悴,担忧地问:“倾卓有没有受伤啊?怎么……怎么会出这种事?”

    趁着游倾卓同养父母交流时,褚怀霜进了后殿。

    等她推开殿门,却是怔住了。偌大的殿内,只坐着泷谧一人,神情严肃。

    “你见过我娘亲们了?”褚怀霜关门入内,在她面前坐下。

    道宗待客殿后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地方,须得经过掌门的允许。

    泷谧颔首,见她落座,直接问道:“褚掌门当真打算和阿喑结为道侣么?”

    听她叫自己“掌门”,而非“长老”,褚怀霜一怔,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你怎么也死了,姑姑?”她沉声问,而后故意道,“当年的邪修已被我除尽,没有人会威胁到你。”

    若她没有猜错,泷谧应当也是重生者,死后回到十年前。

    上一世,她坐上掌门之位,苦寻邪修的驻地时,便是泷谧为她指路,而后冷淡地告诉她,为时已晚,倘若她早些同游倾卓换血,便能免除此劫。

    泷谧扯了扯唇角,“我本孑然一身,双亲与兄长都殁了,兄长的独女也堕为非死不可的邪修,我再活下去,纵使长生不死,又有何意义?——为你指路后,我便自裁了,谁知却回到了这时。”

    “你恨我么?”褚怀霜叹道,“上辈子,倾卓是因我的囚禁,才走入了歧途……”

    定定地与她对视几息,泷谧拿起紫砂壶,给她倒茶。

    “恨,自然是恨过的。”她淡淡道,“我恨你待阿喑不好,也恨你没能拯救她。不过,如今我想明白了,阿喑会走上那条路,避世的我也该有一份责任。”

    她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过去的事,便不提了。我有族中的秘法可以传你,你有大乘境界的灵识,趁早为阿喑换血罢。”

    褚怀霜忙坐正身体,将手递给她,接受起传承。

    等接受完传承,褚怀霜没有立即查看,而是问道:“除你以外,会不会还有其它的重生者?”

    “我不知道。”泷谧摇头,“不过,邪修那边也提前有所动作了,不可不防。”

    她顿了顿,“也许阿喑也重生了,我能感受到她的不同。上次她现出原身伤我时,用的是赤龙族爪法,那爪法,我只见分家族长泷诉用过。你也知,泷诉便是邪修首领,这个时期的阿喑年纪还小,接触不到他。”

    褚怀霜不语,只是默默点头。

    “你知道为何我兄长要给女儿起名为‘喑’么?”泷谧继续道,“喑,即‘喑哑’之意,阿喑自幼乖顺,沉默寡言,哪怕受伤生病,也不见她主动说过。但若被人问起,她还是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