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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齐哀帝接过信,抬头看了他一眼。 敖瞻低头称是。 皇帝拆着信封,墨黑色的双眸却胶在敖瞻身上,饶有兴致地问:“你既然喜欢她,当时为什么不直接留下她?” 敖瞻跪到地上,道:“微臣不敢。微臣抗旨放走了袁姑娘,皇上能饶恕,已经是微臣莫大的恩赐了。” “你是个忠心的,朕知道,”皇帝摊开信看,嘴里还在漫不经心说着:“朕当时派你去,就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你,其实,朕何尝想要她的命?” “是圣上仁慈。” “得了,马屁就不用拍了。”皇帝掀了掀唇角,余光瞥见帘后似乎有一道人影,定了定神,命敖瞻退下。 敖瞻走后,帘子后的人影走出来,赫然是皇后冯汝贞,皇帝现在见到她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掩着袖子咳了一声,把尴尬的感觉稍稍压下去,才轻声道:“皇后怎么没睡?” 皇后走到她边上的椅子上坐下,道:“看来陛下是不想见到本宫。” 皇帝看了她一眼,只觉得今日的皇后仍旧艳丽不可方物,冷傲不可逼视,她低下头去,想到前几天故意喝醉了酒,让皇后摸到了她的胸,本以为等她醒来,就会得到皇后的逼问,可是却什么也没发生。 皇后像是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对待她依旧是淡淡地、又关怀备至。 朱禧支起身子,为免尴尬,主动找她聊天:“今天……没给我做夜宵吗?” “陛下不是不爱吃?” “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十三?”朱禧拉下脸,柔声道:“皇后别听她的,朕挺喜欢吃皇后烧的菜,都是绵绵心意在里面。” 皇后轻轻哼笑了一声。 这一声像一根羽毛般划过皇帝的心脏,又意味不明的让人觉得心痒又好奇,朱禧不免陷入沉思,她本以为皇后反应平淡,是因为那天晚上没发现她是个女子,可是现在这种态度又似乎不对劲。 朱禧心痒难耐,恍惚中看到皇后抽走了她桌子上的信纸,她连忙正襟危坐,没有制止,而是耐心让她看完。 “袁……”皇后看着下面的署名,轻声念,她抬起头看着朱禧,道:“是乌鞘岭上那个女子?” “嗯,”说到正事,朱禧表情严肃起来:“我这皇叔也是深藏不露,竟然在炼制邪性的东西,而且还不是近期的事,看来早就有了谋反之心。” “永诚王当初夺位失败,便开始养精蓄锐,阳奉阴违,能做出这等事,也不稀奇,”皇后将信纸搁在桌上,轻声问道:“你真的相信那女子?” 皇帝毫不犹豫道:“她值得信赖。” 对相信袁双卿这件事,朱禧十分肯定。若对方是永诚王的人,不用她出手,齐哀帝其实是女子的事情,就已经天下皆知。 朱禧摩挲着信,烛火忽灭忽明,在她眼帘下撒下一片阴影。 她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天下不会承认一个女皇帝,永远也不会。 历时六个多月,这年初秋,齐哀帝率领的大军南下,势如破竹,直攻到长安城下。长安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一时难以拿下,是以齐哀帝只能命令三军先驻扎城下,只等明日天明,发起总攻。 期间,数名将领求见齐哀帝,希望她能下令今天突袭,以免事情有变,对此,齐哀帝都一一回绝,并且十分认真的说,过了今晚,才是拿下长安的时候,她又召见了敖瞻,秘密吩咐了他一些事。 临近傍晚时,有侍卫打开了凌波殿的殿门,奉旨邀她去面圣,袁双卿要他在殿外等候片刻,而后拿起准备好的包袱,拉着鱼逢生的手,打开暗门,带她进入地宫深处。 袁双卿把包袱放在角落,对她说:“你在这等我。” 逢生连忙过去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jiejie,我怕。” “不怕,”袁双卿帮她理了理衣领,柔声问道:“符带身上了吗?” “带了。” “拿出来给jiejie看看。” 鱼逢生把给的黄符从胸口处拿出来,递给她看。 袁双卿这才放宽心,合起她的小手道:“很快就会变天了,这里比外面安全,你把符一直放在贴身处,鬼便不会动你,知道了么?若是两天以后我没有回来,你……你就求求昭懿公主,让她带你出宫。看在我的份上,她不会不管你的。” 袁双卿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呆在这种地方,确实太为难,可等到齐哀帝的军队攻进来,袁双卿恐怕没有时间保护鱼逢生,让她在这里,是无奈之举,也是深思之后的结果。 袁双卿走后,鱼逢生走到角落拿起包袱打开,发现里面都是备好的馒头和水,够她足足吃上三天,悲感交替下顿时泣不成声,小声唤道:“jiejie……” 袁双卿被领进武英殿时,皇帝身前摆了丰盛的晚膳和酒水。他没有动箸,像是在等人,见到袁双卿,便勒令其余人退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那位子上也摆了碗筷,想来就是给她准备的。 袁双卿抿了抿唇,坐到了他对面。 皇帝道:“吃吧,这都是为你准备的。” 袁双卿拿起箸,道:“谢圣上赐食。” 她谢完恩后就开始夹菜吃,丝毫没有犹豫。 皇帝双手交握,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子,淡淡一笑道:“你倒是个乖觉的,若是你爹和你一样,也不至于父女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