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节
老妇人就紧紧地抓着她的一只手，像是生怕她逃跑了一般。她正是那个当年在医院里面抛弃了妞妞，后来还对她不闻不问的女人，程佳佳。 她本来还没有这么显老，不过自从听说了妞妞现在过得很好的事情，就想到当年的情形，还厚着脸皮去妞妞的大伯父那里问询。确认妞妞是被当初医院里面那个受了伤的长官收养了，再一想到自家孩子无所事事的样子，就想上北京来。 第1226章 改讹你了 只要攀上关系，再开口求帮忙，自家小儿子的前途就有了。 结果她在北京谁也不认识，本来还从黄峰之前的战友那里拿了这边某个军区的电话，可以问一问的。没想到包被偷了，电话也没了。她只能自己找，又要忍受风餐露宿，愣是短时间内就把自己弄得这么沧桑了。 “妞妞，我的女儿啊！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我已经来北京找了你很久了，我的钱包都被偷了，我无处可去了，你可一定要管我啊！”程佳佳说着，又低头看着妞妞右手手背上的一颗痣，接着一边跟着妞妞往店外走，一边认真地说道：“就是这个，你从小手上就有一颗痣，我认得这颗痣，你就是我的女儿妞妞！” 妞妞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这个老妇人叫自己女儿，她脑子里面只想到了之前去大伯家，大伯母说的话。 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从前抛弃自己，之后更是不管不问，突然来找自己，又是为什么？ 等她们走到一边，原本要散去的人群，一听到那老妇人的话，感觉事情变得似乎更加精彩了，又围了过来。 “这位奶奶，你先放手好吗？在这件事情没有说清楚之前，我不会跑，你不用担心。”说着，妞妞就勾唇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是一名军人，你可以相信我，您也不用有什么顾忌，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别叫我奶奶，我是你妈啊！”程佳佳受了打击一般，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我没有那么老！我才四十多岁。妞妞，你是我的大女儿，也是八零后！” “妞妞，你和我年轻时候的样子真是太像了！还有你的眉眼，看起来很像你的爸爸，你那可怜的爸爸啊！”说着，程佳佳就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当年黄峰死的时候，她是真的伤心了好一阵，怀里的孩子也无心再照顾了。那时候夫妻俩才结婚不到三年，黄峰又很少在家，二人难得能见上一面，她对这份感情自然更加殷切。 她无时无刻不盼着黄峰任务完成之后，能够回来。却没有想到，盼来盼去，却盼来了他的死讯。 妞妞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认真地说道：“我们先说这一碗面的事情，看您现在看起来腰并没有什么问题，也和一个没事儿人一样能正常走路说话，说明你刚刚是装的。如果不是我出现的话，您是不是就要讹上那位老板了？” “是啊，小姑娘，我看啊！她是讹不成那个饭馆儿老板，看你年轻，改讹你了！你既然是一个军人，这件事可得严肃处理，可千万不能被这人给骗了！”旁边有人起哄，显然对这个老婆子的举动很看不上眼。 “你怎么说话的！我跑来寻亲，为的是能和女儿团圆，结果遭遇了很多事情，现在更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天可怜见，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的女儿，你们这些坏心眼儿的人啊，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恶意来揣摩我？” 第1227章 把我的亲人诋毁了一遍 “我看你们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这么漂亮优秀的闺女是我亲生的！”程佳佳听不得这样难听的话，皱着眉转过头去骂道。 妞妞从一开始就没有说半句“认错人”之类的话，她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妞妞。 说着，她笑得一脸的灿烂，接着说道：“妞妞啊，年前我去置办年货，结果遇到你大伯母了！要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呢！你这大伯母吧，虽然人一点儿都不讨喜，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也骂了我几句，可是我真是要感谢她，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消息呢！” “我也能明白你的养父母是为了你好，所以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让你来看看你亲生父亲，看看我。可是，也总不能完全不给我透消息啊，我这做母亲的，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天没在想你，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啊！这么多年来，我经常做梦梦见你，没有一天是安心的！” 妞妞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妇人，渐渐地，她的眼底藏了几分冷漠。 嘴里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对自己的在乎，可是仔细一听，无不是在指责他人的不是。 “这位阿姨，我已经不是几岁的孩子了，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所以请你不要一开口，就诋毁我的亲人！更何况，未经证实，我怎么知道你是我的亲身母亲？你在这里自说自话，把我的亲人诋毁了一遍，还装得这么可怜，您还是省省吧！” 说着，妞妞的面色也冷了下来，接着说道：“不过是一碗面的钱而已，您这么会编故事，让我和大家看了这么一个热闹，也算是抵了这碗面的钱了。不过，还请阿姨以后找到女儿的时候，不要一上来就说这么一堆话，话里话外都充满着对女儿亲人的诋毁，是谁都会感到生气呢！如果您是真的想要寻找女儿，那么也请你先扪心自问，当初为什么要抛弃女儿呢？” “是啊，嘴上说是找女儿，可是当年为什么要抛弃女儿呢？难道是重男轻女吗？这些年因为重男轻女，而抛弃刚出生的女孩儿的人可真不少！”旁边的人开始议论了起来，妞妞趁势后退了一步，和这个女人保持了距离。 “可不是吗？还说人家养父母不该，难道从小就要告诉收养的孩子，她是收养的吗？孩子听了，得多没有安全感啊！本来有些小事儿不应该见外的，都要想深了，见外了！” “是啊，当养父母也难啊！这姑娘心肠这么好，没想到这大姐不知道感恩，竟然还讹上人家了！” …… 听着周围人说这话，程佳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连忙试图抓着妞妞的手道歉，被妞妞躲开了。 “对不起啊妞妞，我只是太着急了，我这张嘴也遮不住，一下子就说了那么自私的话。你养父母这么多年养你也的确不容易，我也自己带大过孩子，我知道的……”说着，程佳佳就作势抹了抹眼泪。 第1228章 嫌我给你丢人了？ 妞妞摇了摇头，说道：“阿姨，我不想继续跟你在这里掰扯，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说着，她从兜里拿出了两百块钱递到程佳佳的手上，说道：“这里是两百块钱，阿姨你要是找不到女儿的话，还是先买张火车票回去，等重新问到电话号码，下次再来吧！” “不，我找到了！你就是！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198*年生的，亲生父亲叫黄峰，大伯叫黄山！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你身上明明还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的啊！”程佳佳见她迟迟不承认，一下子急了。 “妞妞，你是不是嫌我给你丢人了？所以才不肯认我？” 妞妞摇了摇头，说道：“阿姨，你还是先拿着这钱吧，我真的得回去了。” 说着，妞妞看了程佳佳一眼，转身拨开人群就走。 “妞妞！你为什么不认亲妈啊！”程佳佳大喊出声，而人群把她围住，阻碍了她的行动。 “这位大妈，您都已经拿到两百块钱了，那也是刚刚那个姑娘心善，您也不能就讹上人家了啊！你要是再纠缠不休，闹大了，对你自己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人家都说了自己是军人！”有人看不过去，指责道。 “是啊！大妈，您拿着钱赶紧回家吧，别在这儿祸害别人了！” “你们知道些什么啊！刚刚那个人就是我的女儿，你们一个个地眼瞎吗？我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你们都看不出来吗？”程佳佳有些恼羞成怒，大声说道。 “哎呦，大妈你可省省吧！这我要是您的女儿，我也不会认您啊，就您这样的人品，还抛弃了女儿，谁摊上你这么个妈，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您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吗？”人群中有根本就不在乎妞妞是不是程佳佳亲生女儿的，在她看来，有这样的妈，还不如不认。 “是啊，您的人品真是不敢恭维，要是真能生出那么人美心善的女儿，那肯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是您自己不惜福，把女儿给抛弃了，可就别来祸害人家了吧！更何况，我看您啊，就是在碰瓷儿！” 程佳佳的脸涨得通红，看到妞妞走远不见，心里更是急得跟蚂蚁在挠似的。 “你们快让开！血缘关系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你们阻人寻亲，才是真的十恶不赦呢！”程佳佳这话一出，有人回头见妞妞已经不见了，这才说道：“都散了吧，待会儿可别让她把大家给讹上了！刚刚那姑娘都已经走了。” 大家这才一哄而散，程佳佳追过去没有找到人，这才捶足叹气，狠狠皱着眉，骂道：“这是个什么世道啊！女儿不认亲生母亲，外人还在这里阻拦，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的话才刚刚说完，天上便响起了一声惊雷，想到刚刚别人说的天打雷劈的话，她心中一骇，还是骂了声“倒霉”，这才匆匆忙忙去找了个电话亭躲雨，顺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第1229章 不是什么乞丐！ 让自己的儿子重新把那个电话找到，她好打过去，直接找到军区去，等到了妞妞面前去，看妞妞还能不能逃避自己！ 她刚刚打完电话，雨就落了下来，天气有些冷，而电话亭也不大能遮得住斜风雨，她无可避免地就被淋湿了。 好在电话很快又打了回来，告诉她发现了她之前在电话簿上面记录的电话号码，她这才记了下来，再打去了军区。骆明忠不在，她直接问了妞妞的事情，便知道了妞妞现在所在的地方，直接找上了门去。 到了妞妞所在的军区门口，她就被人给拦下了。 “这位大妈，请你去别的地方乞讨，我们这里可是军事重地。”门口的战士直接拦住了她。 她现在这淋过雨之后灰头土脸的样子，和乞丐无异。 “我不是什么乞丐，我是来找人的！我女儿在里面，我来找她！”说着，程佳佳擦了擦脸，接着拿出了黄峰的烈士勋章，接着说道：“我是烈士遗孀，不是什么乞丐！我来找我女儿，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到云南边境第xx军区求证。” “这位大姐，你先进来吧，看这个天，怕是又要下雨了……”门口的战士看这枚烈士勋章是真的，连忙让她进去了。不仅让她在招待室避雨，还问了一下关于她女儿的事情。 结果没有想到，她竟然说自己的女儿的大名叫“骆嘉雯”，这战士也认识妞妞，她每次出军区都要打照面，听说她成绩优异，在军区工作表现也极好，却也没有听说她是什么烈士的女儿啊！ 怕出什么问题，这战士还是打了个电话向上级报告，军区的政委立刻就让人去找妞妞了。 而妞妞这会儿正淋着雨在cao场跑步，来寻她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由问道：“下这么大的雨，又不是搞特训，你这是干嘛呀！政委找你呢，先回去换一身干的衣服吧！” 妞妞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些疲倦。 见到政委之后，妞妞才听说是程佳佳拿着烈士勋章找来了。她的脸色有些发白，面对政委的问话，并没有回答。 “小骆啊，我在问你话呢，来找你的人是你的亲生母亲吗？”政委也是知道妞妞的身份的，但他只知道妞妞是骆明忠和杨梦阑的女儿，不知道她并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拿着一枚真的烈士勋章来找妞妞，说妞妞是她的亲生女儿。 妞妞沉默半天，这才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失神地落在桌子上的电话机上面。 她想到了养母杨梦阑，很想给她打电话。可是，之前杨梦阑给自己讲过两次她和她母亲的事情，一次简略，一次详细得多。 妞妞心里很清楚，杨梦阑给自己讲这些，是希望自己遇到生母的时候，能自己应对一切状况，不会慌了神。自己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怎么能胆怯逃避呢？ “我是我爸妈收养的孩子，我的亲生父亲，是一个烈士……” 第1230章 拙劣的借口 说着，妞妞抿了抿唇，接着说道：“我不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除非她能确切地证明这一点。” 政委点了点头，说道：“也对，我马上亲自去核实她的身份，如果她真的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们母女团聚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妞妞没有反应，听到“母女团聚”四个字，只觉得讽刺。 政委只以为她听说亲生母亲来了有些激动，才这么反常的，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离开了。 程佳佳这边坐在接待室里面，随手翻了翻报纸杂志，发现内容都是跟军事有关的，就又放下了。突然，外面传来声音，她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人在里面吗？” “是的，政委！” “嗯，我知道了。” 政委敲了敲门，又推门进入了招待室，看见程佳佳这狼狈的样子，脸上也没有出现异色，笑着说道：“今天天公不作美，外面下雨了，淋着你了吧，冷不冷，我让人给你拿个毯子吧！” 说着，政委转头就吩咐道：“刘辉，去给人拿个毯子来！” 说完，政委就坐了下来，看到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热茶，说道：“对不起啊大姐，今天实在是情况特殊，往日来的客人遇上了基本上都是大晴天，不然就是坐车来的，所以我们这里边的战士不懂事，就只是按照惯例泡了壶热茶。” “这很正常，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不会想到那么多，我能理解的。”程佳佳面上和政委客气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政委肩膀上的肩章，知道这一定是妞妞的领导，面上就更客气了。 “你能理解就最好了。”说着，政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这小骆啊，平常是一个特别开朗的人，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具体家庭情况，还以为她现在的父母是他的亲生父母呢。你这一找来，我问了她，才知道她其实是被收养的。” 程佳佳面上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本来她还怕妞妞不肯认自己，但现在她既然承认了自己是被领养的，那后面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呢？我知道她怨我，怨我在她小的时候抛弃了她，可是我当时真的是有苦衷的呀！”程佳佳说着，又挤出了两滴眼泪来，接着故意带着哭腔说道：“那个时候我的爱人才刚刚牺牲，他是我们家里面的顶梁柱啊，没有了他我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可怎么活呀！我实在是没有勇气，所以……” 说着，程佳佳故意没有说下去，就在那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政委闻言略微皱了皱眉，妞妞并没有提过自己是怎么被收养的，没想到她竟然是被生母抛弃了的。而眼前这个妇人说的理由，在他听来实在是可笑。 人家说妇女还能顶半边天呢，有多少妇人死了丈夫，硬是不改嫁，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更何况妞妞的亲生父亲是烈士，那一定是有抚恤金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这个女人却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第1231章 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但他也不好直说，只能略微收敛了神色，说道：“大姐，你也别伤心了，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孩子吗？说来也是惭愧，我竟然不知道妞妞是烈士遗孤，从我决定当一个军人开始，我觉得最光荣的事情就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牺牲。您能不能给我讲讲妞妞父亲的事情？” 程佳佳点了点头，心里知道人家这是来核实信息来了。也不戳破，而是把黄峰如何牺牲的事情说了。 “我当时抱着妞妞，被两个战士领到医院去……却只能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了！这对我来说是最残酷的，你知道吗？我当时也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小女人啊！可是，面对一具焦黑的尸体，我都几乎辨认不出，这是我心心念念盼着回家的丈夫！” “我的孩子没有父亲了，我成了寡妇，我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最最残酷的是，所有牺牲的英雄当中，只有我丈夫黄峰的遗体是那样的！听说他生前受了不少的折磨，我整个人都崩溃了……” 程佳佳触及到了当年的记忆，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哭得跟个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