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让我将你心儿摘下
“我告诉你,别以为怀孕了宽儿就会向着你,他是我儿子!我们俩才是最亲的!永远都是!”老太婆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醋意。 外面传来脚步声——赵宽洗完手回来了。 老太婆立刻放开我,并且光速红了眼圈,在儿子赵宽进门的那一刹,精准无误地扑进他怀里,扯着嗓子干嚎—— “儿啊,你娶的哪是媳妇儿啊,活活就是个女皇上啊……这才怀孕就要把我撵出去,这要是把孩子生下来了,还不得让我去死啊……你说我一天天连楼都不敢下,她咋还容不下我呢,这么大个房子,我咋就在哪儿都碍眼呐……” 赵宽脸色一黑:“小颖,给妈道歉。” “我没说过那种话,是她恶人先告状。” “给妈道歉!”赵宽怒吼,震得我一哆嗦。真没看出来,他体格一般般,嗓门还挺大。 我不说话。 赵宽干脆替我道歉,然后又说了一堆诸如“你是我妈,住在我买的房子里那是天经地义的,谁都赶不走你”、“媳妇再亲也没有妈亲”之类的话,哄得老太婆笑逐颜开,这才拉着我出了书房。 出门的那一刻,我分明看见老太婆冲着我露出胜利般的笑容,像是在说:“看到了吧,儿子跟我是一条心的,他永远都向着我!” 下了楼,赵宽才小声跟我说:“小颖,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不可能说那种话,可……可她是我妈,你就让着点她吧。就当是为了我,下回你就服个软认个错,不就没事了么,何必搞得这么僵……” 我笑出了声。 不,应该说是这身体的原主,小颖在笑。 失望至极,心寒至极的笑。 “小颖你懂点事好不好,你也是马上就要当妈的人了……唉,算了,不说了。”赵宽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便说:“晚上我带你出去吃大餐吧,你受了这么大委屈,得给你个补偿。你想吃啥?” “没胃口。” “小颖你……”赵宽明显还想说小颖不懂事,但话到嘴边又压下去了,变成:“那你慢慢想吧,我下班回来再问你。你在家乖乖的啊,别跟我妈闹。我得上班去了,再不走就不赶趟了。” “赵宽,”我在小颖鬼魂的cao控下叫住他,低声问:“你……你还爱我吗?” 赵宽愣了一下,随即说:“当然爱啦,不爱你我还跟你过什么。” “那我和你妈相比呢,你更爱谁?” 赵宽微微皱眉:“你问的这叫什么话,我妈是我妈,你是你,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我扯动嘴角,语调凄凉:“是我跟她没有可比性吧?” 赵宽不耐烦:“我说了,这是两码事。小颖,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算了,我上班去了。” 我看着他摔门离开,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小颖跟他的房间。 卧室墙上,还挂着精美的婚纱照,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特别甜蜜。照片外的人,却已经泪流满面。 我翻出珍藏在床头柜里的cd专辑,那上面仍残留着少年潦草的字迹。只可惜时隔多年,上面的内容已经模糊难辨。 我一字一字轻轻摩挲,心中充斥着不属于我的巨大悲痛,终于泣不成声。 小颖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我才知道,这张专辑是赵宽送给她的。当初专辑发行的时候,赵宽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正版专辑的价格对他来说几乎堪称天价。为了攒钱,他足足一个学期没吃午饭,最后终于如愿买下了专辑,但代价是得了胃溃疡,再也不能吃他最喜欢的烧烤。 但是他说,只要能看到小颖笑,多大的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高中生的恋爱,幼稚,却也纯粹。这些点点滴滴的甜蜜,小颖始终珍藏在心里,她把它们看作是人生中最珍贵的财富。 至死不忘。 可同时也是生生刺穿她心脏的利刃,让她后来的无数个日夜里,痛断肝肠。 至死难忘。 我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身体却在小颖鬼魂的cao控下,哽咽着小声哼唱——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溶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是否依然为我丝丝牵挂,依然爱我无法自拔……” 这首《挪威的森林》,就是赵宽送的专辑里面,小颖最喜欢的一首歌。后来小颖考进音乐学院,学了编曲专业,还特意改编过这首歌,在他们的婚礼上亲自唱过。 这些,都曾经是小颖最珍视的甜蜜记忆,现在却都成了心头刺。 曾经最爱的歌词,如今,字字诛心。 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砰”得一声撞在墙上,吓得我一阵心惊rou跳。 老太婆闯进来劈头盖脸地骂:“嚎什么嚎!给你妈嚎丧啊!” “你凭什么骂我妈!”小颖鬼魂cao控着我,狠狠地推了老太婆一下。 老太婆立刻急了,一脚就揣在小颖的肚子上,随后连撕带咬,瘦弱的小颖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尖锐的剧痛从小腹中传来,鲜血顺着腿根缓缓流淌,我哭喊着求饶,老太婆愣住了,盯着我被鲜血殷红的裙摆,眼底似乎有惊慌一闪而过。 但转瞬过后,她忽然笑了。 仿佛某种嗜血的巨兽,被血腥气激得醒了过来。 “你刚才唱的啥来着?把心摘下来是吧?”老太婆的笑容恶毒得可怕,“那我成全你啊,把你这颗烂心挖出来让宽儿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他。” 说完,她就旋风似的跑进厨房,提着菜刀又风风火火地冲回来。 我忍着剧痛爬到门边,抢在老太婆冲过来之前的最后一秒,把门反锁上。 “哐——” 老太婆一刀劈在门板上。 “哐!” 又是一刀。 我被小颖鬼魂控制着,手脚并用地爬行。大股大股的鲜血淌到地板上,画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小颖最终绝望地放弃,因为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把手机带进房间里。 门板终于被劈开了一个洞,老太婆把胳膊伸进来,开了锁。 她拎着已经卷了刃的菜刀走进来,冷笑着说:“接着嚎啊,怎么不嚎了呢?” 我盯着她的眼睛,恨声诅咒:“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你先做了鬼再说。” 手起,刀落。 老太婆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 “你死了,宽儿就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