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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数十年战乱倾轧后,大黎成功统一天下,立都建朝。 大黎是乱世中打下来的天下,男子在战场上天然更能建功立业,因而自大黎新生之时,好似就把“女官”的概念摒弃了般。 让他们想起来这段记忆,也不难。 封月闲登上皇位,是冒天下大不韪,是窃皇权,可宋翩跹不同。 待宋端身份暴露,宫中再无皇子。 且宋翩跹是皇女,中宫嫡出。 对封月闲来说,如今形势,值得一试。 可她不确定宋翩跹如何想的。 尽管能一试,但到底要顶着各方压力。尤其宋翩跹还顶替了太子身份,自己是同犯,是为欺君。 与父权君权的抗争,势必要强硬起来。 宋翩跹尽管有主意,平日往往选择的都是温和手段,此次…… 封月闲不忍逼她,但事到如今,还是要问一句: “你心中,可有打算?” 宋翩跹一时无言。 封月闲注视着她单薄的背影: “我们还可将太子送走,待楚王起事时,皇上势必要派人验明正身。” “到时,楚王定要掺一脚。”封月闲说道,垂眸,声音渐缓,“虽有些难,但并非没有瞒天过海的可能——” “太难了。”宋翩跹突然出声。 封月闲停了口,抬眸看向宋翩跹。 宋翩跹终于转身看向封月闲,衣带翩然。 她眸子沉静,如波澜不惊的月下清湖,眉染坚定果决: “既然注定是道难关,不如坦坦荡荡地闯过去。” 封月闲似有所觉。 宋翩跹阖上窗,将一切关在外头。 她离开窗前,转而寻了把紫檀雕花椅坐下。 “瞒得过的可能性太小,能一直瞒下去的可能性,更小。” 宋翩跹宛如陈述,也的确是陈述。 刚刚她在窗前伫立,同时是在等09的评估分析。 除了对局势的分析外,还有更重要的,对这个朝代的接受度的分析。 数据是高精准度的决策依据,宋翩跹一直相信这点。 “如若我执意要闯这关。” 宋翩跹语气镇定而简短,她微仰着脸,看向封月闲: “月闲当如何?” 月色透过软烟罗,柔柔将清辉洒入。又因月光本就是冷的,透出冰凉沁人之意。 封月闲眸底的光比月色更浓,她近乎痴迷地注视着这样的宋翩跹。 宋翩跹身子依然瘦弱,却如一株瘦竹,带着十分的秀美柔韧。 她牢牢立在风雨中,竹叶潇潇,被水洗过,愈发清俊。 封月闲走近,牵起宋翩跹的手。 宋翩跹的目光也跟着看向牵在一起的手。 看来这是个好讯号,封月闲应该会跟自己同进退。 下一瞬,封月闲在她身前单膝跪下。 宋翩跹微张唇。 封月闲顾自垂首,轻轻吻上宋翩跹的手背。 烛影摇动的殿内,宋翩跹清丽柔美,螓首微垂,注视着封月闲发顶。 封月闲冷媚绝伦,强势无匹,却甘愿位于下风,将对方奉于高位。 宋翩跹端坐在椅上,她们交握在一处的手,正搁在宋翩跹膝上。 封月闲吻上去,便如跪伏在宋翩跹腿上,青丝从宋翩跹腿边逶迤而下,发尾垂在地上,打着卷。 缱绻而缠绵,亲近而依赖。 封月闲专注而虔诚。 她拜见她的王,以示臣服。 她将用她手中的剑,为她杀尽天下鬼魅魍魉。 “任凭驱使。” 第66章 公主的小娇妻(34) 距离群臣宴只有一天多的时间。 一清早, 不少低调的青帷马车从最齐整的官宦小院中驶出,在城中绕了绕, 往城外奔去。 楚王别院中,聚集着楚王在上京积蓄多年的精锐力量。 这些人喝着茶,左右望了望彼此,但觉跟以往比,厅中的人稀稀落落的, 很有些零落之感。 楚王派系便像那忘收回屋子的盆栽,太子这段时日哗啦啦一场疾风骤雨,把它打得叶散花颓。 还有此先二皇子的因由,不少老臣只想拱卫正统皇子继位,没乱臣贼子的心, 二皇这一倒, 又散去两成。 另外,封家那个不省心的封月闲…… 想到这,众人是又心悸又头疼, 根本不想去想了。 成大事最需要的是什么?封家不爱在朝上跟他们撕嘴皮子, 到了真斗起来的时候,可没人会觉得西北狼是吃素的。 ——再加上滇南那边的封云翼, 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兵部左侍郎郭肃便是其中之一,从前他和兵部尚书一同为楚王办事, 是楚王谋划许久、才成功在武将中埋下的暗线。 但月余前, 兵部尚书被揪了错处撸下来了, 郭肃胆战心惊, 就怕下一个是自己,在朝堂之上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太子本来漏了他,又给想起来了。 这日子过得是睡也睡不安稳,吃rou也不香,经过这几十天的身心折磨,郭肃只觉得东宫深不可测,竟升起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情。 今日听闻楚王相邀,他犹豫了下,说真的,来是不想来的,但又不敢不来,只好过来听楚王要讲点什么。 本以为楚王就是开个动员大会,鼓舞士气,再顺带安排一下,在中秋宴上挤兑挤兑东宫之类,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