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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家甚少出门,大多时间在府里,听说身上有病,不爱走动,倒是每日都会见到不同的大夫入府诊脉。 这日小东家出门, 在镇上走了一通。街坊之间互通,商贩沿街陈列摊铺,镇上不如洛阳城,摊子不大,或高或矮,因天气炎热,都用茅草或者粗葛编制的天棚挡着。 小东家燥热,在柳树阴凉下乘凉,行人如织,摩肩接踵,都拎着自己新买的货物。小东家瞧过面前的摊子,看中了热气腾腾的云吞,想去吃一碗。 她一动,婢女就拦住她:“家主,夫人说了不能在外吃东西。” 小东家就是林然,她闻着那些香气,不明白阿凉为何不让她吃,但她历来听话,不吃就不吃。顶着烈日,继续往前走。 街坊间,吆喝声、嬉戏声,还有谈笑声,让林然觉得有趣,再往前走,就听到卖酒的吆喝声。店家将酒坛搬至外间,当街沽酒,放喉吆喝,她觉得新奇,抬脚近前。 林然衣着不菲,一袭湖蓝色的长裙,料子极好,店家一眼瞧出她的身份,更为卖力,亲自舀了一勺酒,盛在瓷碗里,递给林然:“小姑娘,光闻不尝,极为可惜,尝过就知道好。” 林然记挂着早晨阿凉的吩咐,不敢随意接旁人的吃食,捂着鼻子后退,穆槐上前,接过酒家的瓷碗,一口喝尽,夸道:“酒味陈厚,甚美,只是不适合女子畅饮。” 他说,林然就听,从阿凉给的荷包里掏出三文钱递给店家,骂道:“骗子。” 骂完,就走,糊弄得店家不知所云。 从酒家面前过后,她又抬脚往前走去,穆槐喝了杯酒,更觉畅快,跟着她,也不觉得累。 林然边走便看,走到自家绣坊前也没有进去,反去对面点心铺,她一进去,就有个娇俏的少女走来,粉色裙裳上绣着牡丹花,花蕊以珍珠为主,十分绚丽。 她走近林然,拉着她的手:“小东家,你今日怎地出门了。” 林然记性不好,只会记得三四日内的事情,可她有半月未曾出门,对眼前少女的亲近半是推开,道:“我来买点心。” 她细细想了想,“阿凉说买什么点心?”她有些忘了,站着原地细细想了想,才道:“我要、荷叶片糕、牡丹花酥、还有玫瑰露。” 沈杳高兴地应了一句,亲自去取,林然则坐在一旁静静候着。 点心铺子生意极好,比起绣坊好得多,林然不记得对面是自家绣坊,接过沈杳递来的点心,问道:“多少银子?” “不要银子,我送你的,也送给你阿姐。”沈杳爽朗一笑,眉眼弯起,俏丽好看。 林然不肯,依旧解开荷包要给银子,“不行,那我不要了。” “唉,真是榆木脑袋。”沈杳低骂一句,道:“一两银子,荷叶片糕是时令糕点。” 林然在荷包里一通乱摸,而后递给她。沈杳接后,将她拉至角落里,往她荷包里塞了张纸,道:“你回去再看,莫要忘了。” 荷包里装的是银子,林然不喜欢装旁的东西,想要抽出来,沈杳按着她的手不放,急道:“回家看,我阿爹找我了,我先去了。” 她小跑着离开,满面嫣红,林然不知所以,望了一瞬后,带着穆槐离开。 阿凉吩咐要买的东西,她都买了,日近午时,该回家了。 林然再次从锦绣坊面前过而不进,跟着她的穆槐面露惋惜,晓得家主又忘了锦绣坊是她的产业了。家主的记性只见坏,不见好,三天不见他,就不认得他了,都要问一句:你是何人。 夫人耐性好,在家主的衣裳袖口绣着凉字,就连漆盒都会填上凉字。纵如此,也不知家主的记性会不会逐渐转好。 这三日就将人忘得干净的记性,世间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回府后,林然提着裙摆,小跑着进屋,一张小脸红扑扑,探首去看,阿凉在屋下做针线。她将点心放在小几上,献宝般开口:“阿凉,我买了点心,荷叶片糕,牡丹花酥、玫瑰露,对不对?” 她一日里唤的最多的就是阿凉,做何事都要唤阿凉,纵是如此,穆凉依旧害怕哪日醒来,林然看着她,开口问她,你是何人。 林然满头是汗,一身蓝色的衣裙也染着汗水,她拉着人坐下,唤来婢女去打些热水来,解开她的裙裳,鼓励道:“这回没记错,小乖很厉害。” 她脱下外裳时,将荷包先取下,置于一旁的小几上,恰好婢女送热水过来。 屏退婢女,她拿帕子给林然擦着额头上的热汗,脱下内衣后,林然也没有动,反道:“阿凉,我今日瞧见云吞了,想吃,穆师父不让我吃。” “无妨,你想吃,然庖厨给你做。” 换过干净的衣裳后,林然也不计较云吞的事,伸手就去拿几上的点心,穆凉先她一步将点心挪开,道:“该吃午饭了。” 林然不快,“我已经饿了。”她失望地摸摸小腹,见穆凉依旧不给她吃,伸手拉着她的手摸摸自己的小腹,“你听,它在叫。” “那就吃些桃花酥。”穆凉靠着她,掌心一片温软,唤来婢女将点心带下去,将早间做好的桃花酥取来,还留了盏府里做的玫瑰露,叮嘱道:“吃两块就好了。” 林然点头,伸手去取桃花酥,神色间与从前天壤之别,除去府里的事外,她已将洛阳内的人与事忘得干净,就连陛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