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第70章

    他们似乎已经在马车里耽误了好一阵子了。

    当赵灵微与贺楼楚走下马车时,外头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不光仇怀光在,向天鸽、达奚嵘、孙昭也在。

    甚至这段时间来经常在她身边护卫的韩云归也来了,正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即便胆大妄为如赵灵微,她一想到刚才两人在里头都做了些什么,便也很难继续维系平日里那高贵从容的模样了。

    先前,她是与贺楼楚共骑一匹马过来的。

    这会儿,贺楼楚的坐骑似乎依旧在城前的吊桥处待着。

    可公主殿下却是肯定没法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和贺楼楚骑着一匹马回去了。

    她的目光和周围的人一一对过去,而后便强行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开口说道:

    “贺楼公子夺城有功,便骑着我的坐骑回城吧。”

    而后,她便对仇怀光说道:“怀光,我和你一起骑马回去。”

    仇怀光连忙应声说好,但赵灵微却是在走向仇怀光的时候,被贺楼楚拉了一下。

    先前,他把赵灵微带进马车里。

    两人独处那么久,已是引人侧目了。

    现在他又如此直接地拉住赵灵微的手,则更是会让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你说的那件事,我们晚些时候再好好谈一谈。”

    赵灵微还以为贺楼楚是想要她就先前的那个问题给出一个准话,因而便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可实际上,贺楼楚只是不愿她与别人共骑一匹马。

    他也只是……想要赵灵微同他一起回去。

    但他的太子妃却是误会了他。

    这不是他在一路赶回这里的时候曾设想过的情形。

    从公主殿下说出那句‘我还以为你不爱在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亲我了’,并落下泪时起,便不对劲了。

    很不对劲。

    但太子殿下不愿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带着满腹的疑惑,再次向他的太子妃问出那句“为何”。

    于是他也只能是松开了赵灵微,看着她与那名女将军一道,骑着马回城,回那座守将官邸。

    因为语言不通,贺楼楚与赵灵微身边的人交流很少。

    但这一次,他已然必须得问问了。

    看到齐安也在其他人的帮助下骑上了马,要追赶上去,贺楼楚很快就骑着马与齐安并行起来。

    “我走的这十天,城里可是发生什么?”

    听到贺楼公子居然主动来和自己搭话,齐安感觉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很快回答道:“没有啊,这十天里,城里一切都好。”

    贺楼楚:“那公主身边可有什么异常之事?”

    齐安:“公主身边也是一切如常啊。”

    说完这句,齐安见这位贺楼公子似乎是真心想要关心公主殿下,便也有些想要多管闲事了。

    齐安:“贺楼公子,你不在的这些天,公主每天都在巳时的时候上城楼看呢。这么冷的天,她在上面一待就是半个时辰,就是在等你回来啊。”

    贺楼楚:“巳时……?”

    齐安:“对啊,那就是你走的那天,出发的时辰。公主也不知你何时会回来,便干脆每天都在巳时过来等了。”

    说完这句,齐安便试着说道:“公主真的很喜欢你了,哪怕你们刚刚谈得不好,也不用当众对她冷着一张脸,看起来还那么凶啊。你仔细想想,你来我们这里那么久,公主何时这样待过你?”

    齐安的话,说的甚是委婉。

    他就差没直接说贺楼楚当众给公主甩脸色了。

    可实际上,贺楼楚只不过是心里不高兴。

    过去,他总是以面具示人。

    是以……他便不知原来人有时也需要在自己的脸上加上一张无形的面具,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在这件事上,赵灵微显然就做得很好。

    她甚至还能在自己那才哭过的眼睛无法骗过别人时,说她是因为感动与高兴才会如此的。

    齐安见贺楼楚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样子,也不着急让对方去回答些什么。

    作为曾给贺楼楚上过几节魏言课的老师,齐安的心里大致也有个数。

    ——这人不是脾气不好,也不是不识时务,而只是过于单纯、或者说是过于纯粹了些,也喜怒形于色。

    齐安接着说道:“再有就是,我们大商的人呢,讲究委婉内敛。哪怕是夫妻,在人前拉着手走路,便已是感情笃深的表现了。

    “你老爱在人前亲我们公主,其实不是太妥当。不够庄重。争宠和炫耀的意味,也都太强了一些。当然,这只是我们商人的看法,也许各地都有各地不同的习俗。

    “就好像那些昆仑奴,在酷暑之时还爱赤着身呢。”

    齐安说完这些,便追着赵灵微而去了。

    这会儿的贺楼楚反而不着急追上去了,他甚至让马儿慢了下来,让许多人都渐渐超过他。

    而他,则是在用心地思考着。

    ‘你到底……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你就是这般……这般喜好在人前对我这样又那样。’

    ‘可、可真等到了晚上,到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你就……’

    拓跋子楚认真地回想着他的太子妃先前对他说出的话语。

    他也将其与齐安所说的话合在一块儿细思。

    可魏国的太子殿下却始终不明白——倘若已如此喜欢这人,并且他的心上人也喜欢他,那他又为何要如此“庄重”。

    这样的事,果然比排兵布阵难多了。

    他如此想着,令马儿加快速度,追起前面的人来。

    先前从军营中借走的那些人被还兵于营,战利品和俘虏则被押往城内。

    守将官邸内,来到了正堂的赵灵微命人将魏国地图挂在了自己的首座之上,站在那里看着灵武郡的位置。

    而那灵武郡的守将、参将以及其余几名重要武将和文官都跪在堂上,将放有兵符印信的托盘举过了头顶。

    “这灵武郡……竟是和我们朔方郡都差不多大了?”

    看着地图上那规模和形制都已和朔方郡差不多了的灵武郡,赵灵微显然是不可思议的。

    当贺楼楚对她说,要送她一座城的时候,她心中所想的,其实也就是朔方郡边上的一个小县城,甚至小村镇也是可以的。

    毕竟,她家哑巴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问她要八百人。

    八百人而已,能做些什么啊?

    但她还是担心哑巴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去,于是便给了他一千五百人,以及三十日的粮草。

    人多给了近一倍,连粮草也给了三倍。

    只是她这么做,肯定不是要贺楼楚换一个大点的目标啊!

    她、她这只不过是想要贺楼楚此行更为安全、稳妥一些罢了。

    可、可现在?

    赵灵微在惊骇之下转过头去看向站在下方的贺楼楚。

    有着琉璃色眼睛的少年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于赵灵微的视线,抬头望向她。

    可贺楼楚的目光之中,却并没有邀功之意。

    他的神色很淡。

    仿佛他为赵灵微打下了这座城,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向天鸽的声音在此时传来:“没有我们朔方郡那么大,但也就小了那么一点点。而且,灵武郡在由西域向魏国通商的要道上。所以,特别有钱。比我们朔方郡,有钱。”

    这也解释了贺楼楚为何在朔方郡和灵武郡之间匆匆一个来回,都能给她带来那么多金饰与宝石作为礼物。

    向天鸽又道:“但有一个问题可能比较棘手。灵武郡应该是在拓跋宝的庇护下的,和朔方郡不一样。我们就这么一声不响的,把人家的钱袋子给打下来了,估计很快就会被人找上门来了。”

    但那已然不是赵灵微这会儿所能关心的事了。

    她走下那几节楼梯,来到了贺楼楚的面前,仰起头来,紧张地问他道:“你为我打下的,真是灵武郡?”

    “是。”

    贺楼楚解释道:“此城名唤灵武,你的名字里,也恰好有‘灵’这一字。所以把这座城送给你,自然是合适的。”

    赵灵微:“可、可这么大一座城,你只用了一千五百人!你……你是怎么把它打下来的?”

    当赵灵微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已足以让跪在殿上的灵武郡守将等人听到了。

    他们已经捧着灵武郡的印信在那儿跪了有一会儿了,听到此言,则更是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向来便是用兵如神的。太子妃不必过于惊慌。”

    这句“太子殿下”一出口,赵灵微简直如遭雷击。

    先前贺楼楚是已经在马车上向她提到过这件事了。

    可赵灵微实在是没想到,她家哑巴居然也和她玩先斩后奏的这一套!

    她首先是动作很大地转头看向达奚嵘。

    ‘是你?你已经把我们的计谋告诉他了?’

    在达奚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是完全傻眼了。

    见到赵灵微如此着急地瞪向自己,他则更是连忙摇起头来,仿佛是在对赵灵微说:“没有没有!我没有!”

    于是她又转向了向天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