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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搁下碗,嘴里立刻被傅见深塞进来蜜饯。霍云仙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染着隐隐约约的几分笑意,“这药难道不苦么,怎么喝得这么急?快吃点儿蜜饯缓一缓。”

    霍云仙瞥见春禾脸上的诧异,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豪迈了些。

    她默默吃蜜饯,不说话。

    许是隔得太久,霍云仙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多么讨厌吃药。一碗药,能够磨蹭上半个时辰才全部咽下,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如今,反而觉得这算不上什么。

    又或者,这样的苦,比起后来的那些苦,差得太远。

    经历过那些便不会再计较这些。

    亲眼看着霍云仙吃了药,之后傅见深没有久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已起身要走。

    “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得回勤政殿去,你也早一些休息。”傅见深伸手摸一摸霍云仙的脑袋,不放心再次叮嘱道,“若还睡不好,明天一早派人去请太医。”

    “是,臣妾知道。”

    霍云仙依旧乖顺的回应他的话。

    陪着傅见深走到殿外,又目送他乘御辇而去,霍云仙折回殿内,与此同时,暗暗松一口气。原本还在想假使晚上要躺在一处睡觉,不免别扭……

    经历过那么一次又一次,见识过傅见深连命也可以不要的架势,而今若是再谈什么仇什么恨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她知道,她现在已经恨不起来这个人了。

    不知是否因她曾说过那样诅咒傅见深的话,他们才有这样一场经历。

    只是,这确实使得她心中执念被化解。

    好的坏的,都已经过去了。

    就像傅见深说的,若有来生,只愿过得幸福快乐,一生无忧。

    她希望自己是这样的,同样希望……来世的傅见深也去过这样的生活。

    至于他们两个,做茫茫人海中的一对陌生人,就很好。

    霍云仙暂时想不到这次的任务要怎么办。唯有和上个任务她最初所所做出的规划那样,以佛系刺杀为基本路线、以不变应万变为基本原则,走一步看一步。

    这天夜里,霍云仙睡得挺安稳的。

    也是自这一日起,她变回前世皇后身份,在后宫生活。

    之后一段时间过得比较平静。

    霍云仙专门找了个机会,把自己母亲请进宫来。

    当她看到记忆中的温婉面庞,想到前世母亲那样的走了,霍云仙做不到像上一个世界那样的淡定。她控制不住扑到沈氏的怀里,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霍家后来会变成那样、落到那种悲惨境地,霍云仙总觉得,这些事情和她多半脱不了干系。她对不起祖母,也对不起父亲母亲,两个弟弟……

    倘若只是她死在这后宫之中,毕竟是她自己当初选的路,她认了。

    但牵扯到亲人、拖累了他们,她便是罪该万死。

    霍云仙抱着沈氏失声痛哭。

    沈氏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不停安抚安慰,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

    “云仙怎么了?是受委屈了吗?”

    沈氏小声哄着,“娘在这里呢,有什么事,告诉娘好不好?”

    霍云仙说不出话来,不停摇头,想告诉沈氏自己没事。哪怕时光没有倒流,哪怕一切没有重来,可是她眼前的人如此真实……分明就是她娘亲啊!

    好半天,霍云仙才艰难地止住哭意。

    沈氏拿帕子替她擦泪,见她情绪恢复平静,调笑道:“都是大姑娘了,竟还这样哭鼻子,若是叫陛下知道了,定然是要笑话你的。”

    霍云仙鼻子是红的,一双眼睛也是红的。她握住沈氏的手,拉着沈氏坐下来,说话犹带着鼻音:“再大的姑娘,到了娘亲面前也是女儿,不怕被笑话哭鼻子。”

    沈氏微笑,仍在意她为什么哭:“是不是有什么事?”

    霍云仙没办法解释,便说:“没有……只是做了不好的梦,有些怕……”

    “是担心你爹爹了?”沈氏抬手轻抚霍云仙的发,“不会有事的,娘相信你爹,你也要相信你爹。他久经沙场,行事向来小心,不日定能凯旋。”

    霍云仙闻言,却是心神一凛。

    她父亲上战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什么都没有听说?

    难道是在更早的时候?

    在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

    前世,她的父亲便是被一封所谓通敌叛国的信件定的罪。

    霍云仙想到这个,心中变得十分不安。

    如果……如果这样的事情又来一次,就算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她也绝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陷入从前的境地。不管这个世界是真是假,她一定要救他们。

    如是想着,霍云仙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暗暗下定决心,面上小心谨慎应对沈氏的话:“近来什么消息都没有,是有些心慌。”

    “边关到底那样的远,想要传消息回来不易。”沈氏握着霍云仙的手,“女儿也不用这么担心,那南诏乃是小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还是早些平安回来的好……”

    心事重重的霍云仙垂下眼,低声说道。

    沈氏被霍云仙留在宫里一起用过午膳方才离开。沈氏回府之后,心里有事,霍云仙想要一个人待一待,因而借口自己疲乏想要睡一会儿,屏退左右宫人。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满是和亲人有关的东西。前世那封信件,正是在她父亲平定和南诏之间的战事、凯旋之后忽然之间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