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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平时温柔娴雅的元春瞬间变身刺猬,楚天舒轻轻摇头:“这个先不说,来,先搽点药,免得你的手上留了疤痕。”

    元春就看见她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只造型奇特的白色圆盒,两只手旋转了几下,就把圆盒打开,放在桌上推了过来。她犹豫了一下,看着手上一片红通通的印记,还是沉默地坐了下来,拿起了盒子。

    白色的膏体在手背上缓缓推开,清凉的感觉瞬间取代了方才的灼热感。

    “你不要怕。我叫你来,并不是想要追究你的责任,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楚天舒看见元春走进王熙凤等待的房间里时,就有了一种感觉。她轻轻靠近了几步,听见元春说话的声音中隐含的紧绷感觉,就大致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她只是有些不解,贾元春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熙凤是你亲自推荐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元春垂下眼皮,良久才开口:“这次典礼只有学生代表发言的环节,又没有教员上台讲话的部分。”她是没有资格上去的,所以才会想着推荐王熙凤之后,让贾琏劝她放弃,到时候临场缺人,她只要cao作得当,就能替代王熙凤出面。哪怕不是讲话,而是以王熙凤的师长或者亲眷的身份出面,只要给陛下留下深刻的印象,也就够了。

    楚天舒是知道元春在原著中结局的,对这个以一身肩负整个家族兴亡的女子存着欣赏和同情的心理。

    所谓的簪缨世族,男子个个荒yin无能,每日只以享受快活为事,就连口称女子都是水做的骨rou的贾宝玉,也不曾为这个即将倾倒的大厦做过什么贡献。反而是这个家族中的女子,一个个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上至小姐下到丫头,都让人忍不住怜惜。

    其中为贾家兴盛做出最大贡献的就是元春。人人都说她在宫中当了贵妃,该过着多么富贵满足的日子啊。可是当元春回家省亲的时候,却拉着亲人的手落泪不止,把那富丽堂皇的宫中称作“见不得人的地方”,说“骨rou分离,终无意趣”。可是不与骨rou分离,又该如何保护这个已经日渐衰败的大家族呢?

    从种种情况来看,元春在宫中并不得宠。她耗费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不过是为了延缓贾家的覆灭。

    虽然如今的剧情已经跑偏,可是从她的性格来说,楚天舒猜她还是准备走这么一条路,为了家族入宫。难怪她会主动来找楚天舒,要做教育学院的教员呢,大概是早就想到皇帝迟早要到这里来巡视,一直在等待机会吧。

    可这是一条不归路啊!

    “你想让陛下看中你,接你入宫?”楚天舒语气柔和,生怕让元春误会自己在鄙视她。

    元春感受到楚天舒的善意,慢慢抬起了头,看到楚天舒脸上果然一片平和,绷紧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其实她的祖母和父母早就商量好了,可以送她入宫。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容貌虽然不错,却不是那等倾城之色,更不擅长引诱君心,入宫之后也很难从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原想着凭着贾家和王家的背景,在宫中打点上下,熬上几年总有出头之日。

    可是没想到竟然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只招收女学生的皇家教育学院,陛下非常重视,元春突然找到了办法:如果她能够在入宫之前就让陛下对她有一个深刻的好印象,入宫之后相比就更容易得到陛下的青睐了。

    “你想过入宫之后会过上什么日子吗?你喜欢和那么多女人争抢陛下的恩宠吗?每天坐在宫中,徒劳等待,不知道陛下今天是否会召见?满心期待,却听见陛下去了别的女人宫中,你能够接受吗?”楚天舒轻声问她。

    元春的脸色有些发白。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拥有一个珍爱自己的夫婿,全部身心都用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眼睛里永远只看见自己一个人?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只顾着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县主根本不知道贾家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局面!她如果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家族覆灭,她怎么对得起家族这么多年的供养之恩?

    “我,我没有别的选择。”元春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该在学院里使用这种手段,县主将我逐出学院我也认了。”

    楚天舒哪里是要把她赶走,相反,她想要的是把元春留下来。

    “你有别的选择。”她用坚定的语气说。

    “我能理解你想要报答家族和亲人的心情,可是却不觉得你报恩只能有一条路。”楚天舒直视着元春的眼睛,表情诚恳,“贾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办这么一所教育学院,而且只招收女学生吗?”

    元春摇了摇头。这也是她和很多人都不太理解的地方。其实凭着安成县主的容貌,又得了这么一个封号,已经足以让她嫁一个好夫婿,一辈子躺着过得舒舒服服了。她怎么就不知道在家里好好享受,非要折腾一个教育学院出来?

    陛下同意他们能够理解,不管是谁,只要能够像安成县主这样制作出一号营养液这样神奇有用的宝物,并且愿意传授世人,皇帝都会乐意之至。可是安成县主却又是图个什么?

    “我就是想要天下女子都知道,她们的人生并不是只有嫁人、生孩子、宅斗或者宫斗这一条路可走。”楚天舒坐直了身体,“世间女子胜过男子者多矣,奈何生为女子,就只能从小到大被后宅的四面墙壁囚禁,一生所争不过是夫婿宠爱、子女出息、家族兴盛,从未为自己的价值去奋斗过。这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