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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知道自己需要兵权,需要人手,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抓到兵权,培养人手。

    伏寿的一番话让他茅塞顿开。制衡之道,帝王之术,三方势力互相争斗,自己坐山观虎斗!这才是他应该走的道路!

    “卿所言甚是,之前朕是cao之过急,才害了伏公!”刘协握着伏寿的手,“今日爱卿所言,振聋发聩。日后朕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爱卿直谏。”

    第二天,刘协就将从小跟着自己的太监、如今被封为中常侍的段符叫到跟前,让他在宫中寻找一些机灵的宦官以备使用。

    段符心中暗喜。他在宫中日久,对十常侍的威风亲眼目睹,只是后来何进、袁绍诛杀宦官,几乎将宫中所有宦官杀了个干净,他幸亏是跟着刘协,才不曾罹难。

    如今陛下身处困境,又想起了他们这些宦官,便是他们翻身的机会到了。

    楚天舒见刘协身体好转,便去向他辞行,准备和谢鲲一起返回永宁。刘协苦苦挽留,甚至亲自起身抓着楚天舒的衣袖不让她走:“姑姑和姑父若是走了,这洛阳城朕又能交给谁?”

    和董卓、王允、徐荣等人相比,谢鲲夫妻几次退让离开的姿态,已经让刘协对于他们的警惕降低了很多。

    楚天舒看着这个好像一直在努力成长的小皇帝:“听说陛下意欲重新重用宦官?”

    刘协的表情有点尴尬,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并不想对陛下的选择做什么干涉或者评价,只是想问问陛下是不是想清楚了。”楚天舒觉得,站在刘协的立场上,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并不难理解。

    皇帝是孤独的,而现在的刘协除了孤独,还很无力。他年龄太小,并没有一个父亲教导他,给他准备储备人才,所以现在手中根本无人可用。

    而东汉中后期,好几个皇帝都是年幼即位,太后临朝听政,随之而来的就是外戚专权。皇帝长大之后,已经习惯了掌握权力的外戚没有一个能够自觉地交还权力的,窦宪、梁冀等人都是如此。

    在面对这种外戚的强权时,士族却很少有人站出来与之对抗,支持皇帝。绝大多数的士族选择沉默,甚至依附外戚——比如著名的史学家班固,就是依附窦宪的。

    因为外戚专权仍旧需要各种人才,士族仍旧能够通过正常途径做官,他们的利益并没有受到太大侵犯,所以他们没有必要和外戚争一个鱼死网破。

    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和外戚对抗,帮助东汉皇帝夺回权力的,只有宦官。而且事实上,这些宦官也很厉害,多次以弱胜强,扳倒外戚。汉和帝、汉顺帝、汉桓帝都是靠着宦官从外戚手中抢回了政权的。

    如今刘协无奈,也准备效仿前辈,启用宦官,用利益驱使他们去和朝臣对抗,帮他夺回权力,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说,还是很有可行性的一个办法。毕竟宦官的所有权力都来自于皇帝,只要皇帝一句话就能剥夺他们的所有,比朝臣好对付多了。

    至于说在这个过程中,宦官会做多少坏事,贪污枉法,残害无辜,那根本不在上位者考虑之列。

    “姑姑,朕已经想清楚了。”刘协十分冷静。

    姑姑和谢鲲固然是勇力无匹,但是他们显然并不乐意充当自己手中的刀。就算是他们同意,刘协也担心有一天他们权力太大,自己收不回来。但是宦官就不同了,他们是自己的附庸,只有依靠自己才能得到荣华富贵。

    楚天舒觉得,这个时侯的刘协,已经真的有点皇帝的意思了。

    “朕只求姑姑和姑父能够保住洛阳的平安,护得朕的安全。”在这个时候,刘协也没有别的人来选择。

    第二天,刘协颁布旨意,封谢鲲为大将军,统领洛阳兵马。大将军之下,设置八名校尉,其中就有一名是刘协身边最宠信的宦官段符,还有三名是世族子弟,其余四名则是谢鲲的手下。

    而永宁君则封为永宁公主,采邑包括永宁、渑池等地。

    朝臣知道这是因为这对夫妻救驾有功,虽然不免有些议论,倒也没有太多反对。毕竟谢鲲和楚天舒现在都非常低调,对朝政完全不发表任何意见,根本没有仗着手中兵权来挟持朝廷的意思,这可比董卓王允都安分多了。

    在刘协的授意下,宦官们开始冲锋陷阵,向着士族官员发动了进攻。

    这些士族官员也并不像他们在史书上为自己美化的那么干净,他们同样贪污受贿,很容易就被抓到把柄,被人弹劾攻讦,接连落马。

    这些官员被罢免后腾出来的空位,就被宦官们的姻亲亲信接替。

    刘协觉得自己在朝廷中说话越来越有分量,再也不会出现下面一群大臣争论不休,而他坐在上面没人理会的尴尬情景了。

    “到了这个时侯,朕才知道了做皇帝的真正滋味。”刘协对伏寿感慨。

    伏寿沉默良久,才提醒他:“陛下还是要注意分寸,毕竟十常侍之事才刚刚过去没多久。”

    刘协笑得志得意满:“朕心中有数。”

    “下雪了。”楚天舒和谢鲲坐在廊下,温酒看着片片雪花飘落。下人知道两人的习惯,将东西摆放好就悄悄退下。

    谢鲲一只手搂着楚天舒,一只手捏着酒杯:“刘协小儿的动作越来越多了。”

    今天把皇宫的羽林军头领换了,明天把洛阳军队的校尉换了,还以为自己的动作没人察觉,想要无声无息地把军队都通过那些宦官掌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