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痴念
“姑娘,你收好路引,我们要过奈何桥了。”白衣人提醒云瑶。 “我们都没走鬼门关和黄泉路啊,怎么就来了奈何桥?”云瑶的问题是基于她的知识储备的。 “因为我们走的是浮光侨啊,那里本来就不是鬼魂的必经之路。平常,那是神祗才会走的,这次事急从权,从那里过来,才能最快到达血瀑布。” 云瑶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啊。”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路引,跟护照大小差不多一个小本本,翻开来看,里面有她的肖像,还有一些看不懂的蝌蚪文,“所以,所以我的路引没有鬼帝的印章,对吧?” 白衣人点点头。 此时,三人来到一条长河边,河里的水是血红色,有很重的血腥味,水面时急时徐,不时会有口吐涎液的黑色蛇虫出没。忽然,大河掀起滔天巨浪,血红的水柱一飞冲天,好像要冲破什么东西似的。那冥河的水肯定温度很高,她分明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血水拍岸,沿河路上一片片血迹。 黑衣人拉了云瑶一把,“姑娘小心,冥河这是在惩戒恶鬼,这里的巨浪会拍到血池地狱,淹没那里的恶鬼,让他们感受被血池吞噬的痛苦。除非是犯罪的十方天地的人,一般人是不会来这里的,阴气太重,让人折寿的。” 云瑶赶紧躲开了,“我以为是女青的诅咒呢,太吓人了。” 他们沿河走了几分钟,来到一座装饰清雅的阁楼旁,阁楼北构西折,雕梁画栋,飞檐云墙。阁楼三层三檐,四角攒尖顶,看上去很有古风,别具一格。正顶层中间,挂着一面牌匾,上书“忘忧阁”三个鎏金大字。 在这忘忧阁旁边,就是一座联拱石桥,通体巨石砌就,关键部位均有银锭铁榫连接。白衣人说,“这里便是奈何桥了。这桥身的石雕护栏上共有望柱九百九十九根,柱高九尺,柱头刻莲座,座下为荷叶墩,柱顶刻有形色各异的异兽。姑娘稍安,我们要过桥了,你把路引放进桥头的白玉碑上,用你的意念想着咱们主子,你就能马上到达血瀑布了。” 云瑶点点头,把路引放到了桥头的石碑上,双手放在路引上面,心中默念着夏慕云的名字,心里盘旋着夏慕云的样子。她手下的路引开始发出一束白光,好像要灼伤云瑶的手心一般。石碑开始松动,然后云瑶感觉自己被什么吸住了,甩进了一个周围如云似雾的空间里。她还没有把着空间看清楚,就开始下沉,下沉,很快脚便着地了。 眼前的云雾慢慢散去,惊涛之声震耳欲聋,云瑶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那道血瀑布:只见它从断崖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急湍翻腾。那瀑布如擎天巨柱,直直插入地下的血池,如闪电劈空,如大海倒悬。血色的瀑布殷红一片,气势雄浑而磅礴,蔚为壮观。 而血池却是另外一幅景象,水面好像烧开了一般,汩汩地冒着水泡,在这样的血色里,连蒸汽都好血色一般,云蒸霞蔚。而且水位好像一直在上升,她能明显感觉到,血池里面的水,离自己所站立的地方越来越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云瑶怎么会相信有这样的所在。这样的东西要是倒流到冥界,那会是怎样的灾厄?如果穿过湨水流到人世间,相信这灾难比世界末日更加吓人,那将会是毁灭性的,诺亚方舟恐怕都不能拯救这世界吧。 她望着无边无垠的血池,被血污的腥味熏得够呛,忍不住低头。她在看到了脚下红色的花骨朵,还未绽放,“想必,你就是彼岸花了吧,真美。都说你是地狱最美的景色,我看不假,你看这是什么鬼地方。” 彼岸花摇曳着,仿佛在炫耀自己的盛世美颜,也仿佛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云瑶在血池的水面上,寻觅着夏慕云的身影。此时,一双巨大的透明的手,把德贤的魂魄送到了她身后。 除了翻滚的雾气和水汽之外,她看不到水面上有任何活物,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她朝着水面大喊,“夏慕云,你在哪里?我是纪云瑶,我来看你了。” 一声呼喊过后,血池表面并无异象,还是刚来那个样子,水面翻滚,蒸汽升腾。她不停喊着,“不是你说要黑白二位官差大哥带我来的吗?为什么你还不出来,我来冥界你不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吗?你出来啊,你出来啊。”她抓着颈间的盘螭璎珞,“夏慕云,你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跳下去了。” 她忽然想到云深和夏慕云的话,“莫非夏慕云已经葬身血池了?夏慕云,你为什么不等我来,不等我来?”她开始嚎啕大哭,趴在血池边上,“夏慕云,你这个骗子,你说好要娶我的,为什么现在说消失就消失?你说话不算话,你这个骗子。夏慕云,你出来,你不是冥界的主神吗?你不是九天鬼帝吗?怎么一个血池你都镇压不住,大禹治水的典故你没听过吗?” 她哭嚎着,声音时高时低,如泣如诉,“夏慕云,你知道吗?炎江凌帮你破了那个风水阵,他还说会严惩那个女青。你不用再为这些琐事费心劳神了,你听得到吗?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是不会知道了,但是,接下来发生什么,我肯定比你清楚。” 她拔出一棵彼岸花,花朵却开放了,那妖冶的花朵仿佛对着云瑶微笑,“你看这花,生得多美,多娇,我从来都没见过真的。我采一朵给自己吧,就算幻灭,我也要绚烂一点,美丽一点。我带着它去找你,不知道能不能遇见你,也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遇见你。” 她抽泣了一声,继续倾诉,“我知道,你是天神,你的灵魂不灭,对不对,那么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是吧。我真后悔,都没有记录跟你的回忆,也没有为你拍一张照片,我真是蠢透了。关于你的回忆就这个璎珞了,是不是我跳下去,这个璎珞也会融化呢?它如果有灵,是不是也应该离开我,去寻找你啊?” 她又看着手里的彼岸花,“彼岸花啊彼岸花,你看你还没开,我就把你采了,揠苗助长,你倒是开得如此娇艳了,对不起啊,但是想想我这将死之人,你也能原谅我是不是?” 水面依旧微澜,水波拍打着岸边,云瑶感觉到绝望的情绪弥漫在自己的心底,“夏慕云,你不是骗子,你不是骗子,你救过何悦,救过老纪,救过我,救过李蔚然,你是一个绅士,一个合格的天神。如今你为了天下苍生,葬身这血池地狱,不知道天下苍生会不会感念你的恩情?你拼死护佑的你管辖的五方天地,这人世间,是不是会弃你的牺牲于不顾?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大家压根就不知道你为他们负重前行着,他们以为岁月静好是理所当然的。” 德贤想跟云瑶说几句,可是又怕自己在血池边,被血池吞噬,只能静静看着云瑶。如果云瑶做了傻事,她就会尽力护;她无力阻止云瑶的作为,她听孟婆说过,这是云瑶的命,没人能改得了,除非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