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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垂头丧气。 树下的欺凌还在继续,谈衣继续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洛明轩从淤泥里抬起头来,眼瞳幽深漆黑,好像有血色般的凶光闪过,再也不是原来温软可欺的模样。 这眼神不光让那两名弟子猛地哆嗦了几下,谈衣的心口也突然间一窒,脑中凌乱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那是属于原身的记忆——遮天蔽日的森林中,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一身红衣的少年满身血污,他站在尸体中间,低头颤抖着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时,一个雪白的身影从天而降,宛如天神一般落在他面前,朝他缓缓伸出手来。 两名弟子被洛明轩这么看着,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寒气,脚上的动作也停住了。尖嘴猴腮的那位反应比较快,抢先挪开了脚,硬着头皮甩下两句狠话,就拉着另一个傻大个逃命一样地飞奔出去。 在两人离开后,洛明轩才勉强站起来,他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与水,额头一侧鼓起一个小包,一股细细的鲜血淌下,脸上被石子划了好几道口子,头发也乱蓬蓬的,好像一瞬间就变回了曾经的小乞丐。 他还要去够旁边的水桶,还在试图想要完成今天的任务。可他今天没吃过饭,经过这一番凌虐早就透支了体力,还没迈开一步就眼前发黑,脱力地倒了下去。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那人慢慢地走近他,纯黑色的靴筒上有金丝缠绕,绣出看不明晰的精细图纹。他蹲了下来,红色的衣摆垂下,上面璀璨昂贵的宝石随之与泥水掺在一起。那人却并不理会,只伸出手轻轻接住了他。那是一双前所未有的温暖的手,他倒进他的怀里,在一片柔和的温暖之中闭上眼睛,鼻尖依稀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 这是多年以来,洛明轩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他感到有人温柔地为他褪去破烂的衣裳,帮他洗去了一身的脏污;他感到有人在轻轻为他上药,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伤口都覆盖上了淡淡的阴凉;他感到有人抱着他躺到柔软的床上,为他轻轻盖上了拢着梅花清香的被子…… 曦光洒进没有纸糊的窗口,洛明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脑中一片空白。他忽然坐了起来,左看右看,却发现自己还是在门派中破旧的茅草屋里,身下也是硬邦邦的床板。 是梦吗?洛明轩怔怔地抱着被子,忽地把头埋进去,试图想捕捉到也许还有所残留的梅花香。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洛明轩更紧地抱着被子,微微发抖。 破旧的老木门忽然被踹了一脚,有人在门外吵吵嚷嚷地叫洛明轩快去干活。 洛明轩浑浑噩噩地下床,突然,一个小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从被子里掉了出来,滴溜溜滚到地上。他连忙捡起来,发现是一枚豌豆大小的金扣子。 脑中一下子掠过那人的锦绣华服,洛明轩攥紧了手,不断地喃喃道,“一定是那个人的,一定是那个人的……” 他抓着这枚小金扣,就好像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一抹希望,水墨色的眼瞳中荡起盈盈的笑意,宛如窗台上跃动的点点晨光。 · 另一边,谈衣拿着还魂草回到雪山之底,来到藏着寒离月冰棺的地方。 千年寒冰棺内,曾经魔界的至尊沉睡在这里,一身的白衣纤尘不染,紧闭着双目的模样温雅沉静。 谈衣蹲在冰棺旁边,轻轻唤了一声“尊上”。 寒离月依旧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谈衣一动不动地望着已经沉睡了几乎十年之久的魔尊,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仿佛充满崇敬,又仿佛是在凝视着可望不可即的爱人般缱绻又悲伤。 他伸出手,似乎想在无人察觉的时刻亲手触碰一次往常高不可攀的魔尊,但他的手却在那如玉的容颜前迟迟不动,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小心翼翼地把手贴上那冰冷苍白的面颊。 “尊上。”他又唤了一声,宛如叹息的语调在冰室内幽幽回响。 寒离月无法动弹,却并不是对外界毫无所觉,他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第27章 修真文 谈衣的手轻轻摩挲着寒离月的脸颊,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过去的十年中,他也不敢做出任何一丝亵渎尊上的行为。 现在,他已经拿到了还魂草,只要再有一颗函灵丹,魔尊就会醒来,到那时,他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独占尊上,而要退回自己的位置,永永远远也无法将自己的感情诉诸于口。 可殊不知,寒离月虽然因为走火入魔而陷入长眠,休眠的却只是身体,他的神魂意识并没有沉睡,外界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感知到。所以,他第一次的“大胆”与“放肆”,完完全全被寒离月知道得清清楚楚。 寒离月微感讶异,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心底反而升起一丝兴味。一动不动躺了近十年,除了运转魔力修复元神,这是唯一一件堪称有趣的事情——原来自己那个花名在外的风流魔使竟然对他抱有这种心思。 有趣,当真有趣。寒离月气定神闲,左右也动不了,更加心安理得地躺着,期待谈衣在“他沉睡”之时还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也许是对魔尊的尊崇之心太重,谈衣一开始只敢用手在寒离月脸上轻轻碰几下,而且接触面积绝对不超过三根手指的指腹,触碰时间也极为短暂。他蜻蜓点水地碰了两下就像被咬了一口似的的缩回去,然后呼吸急促,心如擂鼓,嘴里还十分内疚痛苦地喃喃自责,好像他不是只摸了摸寒离月的脸,而是把他全身上下都摸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