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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趴在她腿上撒娇的狗子听到某些字眼,耳朵一竖,很不满地仰起脖子来,被俞雅压着脑门按回去mdash;mdash;俞朝辞看它那对异瞳里的委屈简直多到能满溢出来mdash;mdash;娄昭嗖地挺直背脊:三四天吧,我有东西走的水路,还得找人接手,这几天内一定把事儿搞妥了。rdquo;

    俞雅也不问需不需要帮忙,有事小姑娘自然会开口,她们之间用不着这种客套。想了想问:今年隔壁镇江的中秋大市去看不看?rdquo;

    去!rdquo;娄昭眼睛更亮,有种跃跃欲试,我还没见识过呢。rdquo;

    那我叫人带你。rdquo;俞雅道。

    不是云师亲自带着啊。娄昭有些小失望,但还是很开心:好好好!rdquo;

    姑奶奶吃完饭带狗子出门转悠去了。俞朝辞偷摸摸凑到小伙伴旁边:什么是lsquo;市rsquo;啊?rdquo;

    娄昭正摸着她老掉牙的手机费劲地看日历mdash;mdash;居然还是直板的mdash;mdash;闻言头也没抬:交流会。鉴宝会。技艺交流会。拍卖会。都有,看用的什么名目了。rdquo;

    走市是行家的说法。

    旧时大都城里的市都经官府严格控制,历史年轮越往后滚,贸易才越流通越发达,这种控制力度才有所降低;村镇乡间稍随意些,但也得逢着年节大日子,附近的人才会从四面八方汇到某地,集结出一个临时性的大贸易市场。不过要说到坊间所指的市rdquo;,还要有讲究。

    这些市大多是买卖单一且极有特色的,例如古物、石玉、工艺一类。

    首先是传统,数千年来匠作承的就是父子师徒,规矩相当严苛,又是九流三教出入的地方,行辈这是要顶在脑门上说的,任时代风云变幻这圈子仍是如此常态,谁要是乱了规矩那真真是与众为敌。

    其次是封闭,圈子就这么大,极度排外,流派也好,世家也好,散人也好,一直以来的观念就是,行道上的事行道上解决,传承单薄也好过外界不通事的人将这行道给搅浑了水,于是要出去容易,要进来便难得很。

    再者就是混乱,真正的鱼龙混杂之地,水深得淹死人都能不存尸骨,一半背后是白一半背后是黑,想来就知道如何不简单。

    别看现在手艺人难寻,这玩意也是自成一体,不是寻常人能了解的。

    走市走市,走的便是这种所在。中华上下五千年,官家的学识说来是正统,但全是纸上谈兵,根里的那些文化其实都在这些市里,不都走一番看一遭怎知底蕴之深世界之广阔。但是鉴于好东西里那没法变的烂糟粕,家里有小辈要历练的,总会向道上知会一声,这种宽容才是基于老一辈的交情,不至于吞人吞得渣子都不剩,莽莽撞撞的新手多半都得吃些个大亏才能成长起来,但有那一声知会,别人总会手下留情些。

    这种都是很有讲究的。没长辈带着娄昭也不敢随意走。

    俞朝辞同学举手了:我可不可以也跟着去见识?rdquo;

    娄昭无比淡定:只要云师同意就行啊。rdquo;

    俞朝辞继续问:姑奶奶说找人带你,意思是她自己不去吗?rdquo;

    呃,rdquo;娄昭歪了歪脑袋,小声道,其实这些年云师很少出来走动了。身份太贵,也不欲与小辈争锋。不过我听说hellip;hellip;嗯,据说hellip;hellip;那啥hellip;hellip;rdquo;她声音更小了,大概也是在hellip;hellip;躲人。rdquo;

    某种隐约的八卦气息叫俞朝辞很是震惊。

    既震惊又兴奋。

    第33章 黄昏恋人03

    适应新环境一般来说是个痛苦的过程。

    但俞雅早已习惯了自己生活的步调, 到哪都是一样,顽固到只有环境适应她的,没有她适应环境的;而俞朝辞好歹是个年轻人,接受能力比较强,挣扎了两天之后也认命了,自觉明园跟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两样, 一边等着娄昭正式搬进来, 一边到处溜达熟悉小区。

    由于之前交的新朋友就住隔壁, 所以俞朝辞难免对隔壁多投注几分注意, 小伙伴是没看见, 却发现:我咋觉得这家的安保比我们家还要严苛啊?rdquo;

    姑奶奶一屋子的古董, 价值连城不是随便讲讲的, 别说放明面上的保镖了,就是宅子本身的安保系统都专门做过用来防盗的, 姑奶奶身边还都是能人异士, 光管家品叔就不是个简单的, 在这种前提下, 他还觉得隔壁比自家要夸张,于是很好奇:这家住的人是什么身份啊?rdquo;

    倒不是说人多。事实上平时看见走动的面孔也就三四个, 可是那种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是显而易见的mdash;mdash;就算不是军队的底子,也有几分雇佣兵的影儿。

    在这种好奇心驱使下, 俞朝辞成了个暗搓搓的偷窥狂。姑奶奶不出门,他也没地儿浪,娄昭据说在忙, 他还没人家混熟也不好去打扰,待家里无所事事整天窥视隔壁。

    大概也就某天傍晚被俞幼哈遛的时候惊鸿一瞥,见到隔壁院中一辆黑色车子里出来个人,由于人家是坐在轮椅上的,他难免多看了一眼。然后眼角余光就瞄见对方鬓角花白的头发,应当也上了年纪,穿的是旧制的对襟长衫,黑底铜纹,那股子气度mdash;mdash;怎么说呢,气势着实太盛了些,沉压压又极具魄力,郁郁且厚重,看一眼都仿佛有座山杵在心头上那般,叫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