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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看您了。”他微笑道。

    依旧是那样温和的笑容,但许逸这次清晰地察觉到其中毫不掩饰的深意。

    “但请您一定记住,钥匙我已经交到您手上了。”

    【请您一定记住……】

    记住什么

    【钥匙我已经交到您手上了……】

    钥匙什么钥匙?房门钥匙

    梦里管家那句话不断重复,或如同管家说的时候那般谦逊温和,或幽森可怕,仿佛魔鬼站在地狱和人间的边界,阴笑着诱惑般的低语,又或者像许逸儿时夏日里的昏睡时那样,窗外穿过重重街道,推着小车的师傅一次次的吆喊,只不过内容从磨菜刀收废品变成了我把钥匙给你了……

    许逸睡梦中觉得除了不断重复的那句话之外,头也昏昏沉沉的……

    随即他感觉到了,一个人在接近他。

    而且是个男人。

    许逸可以听见他低沉而满意的叹息。

    当男人那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的时候,许逸猛地想起他们被发现时黑暗中在他耳边说话的那个男人。

    ——他们是同一个人!

    “唔——”

    床上的少年似乎意识到什么,挣扎着要从梦境醒来,但终归是无用之功,男人绕有意思地看了一会儿,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小东西,我又——抓住你了……”

    男人手摸着许逸的脸,脸上是淡淡的笑。

    却看床上的少年似乎听见了什么,突然平静下来,而下一秒,少年的胸口急剧的起伏,仿佛极其激动,明明陷入沉睡的身体,居然极其清晰地露出一个字。

    他说:“齐……”

    男人一顿,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在看见少年似乎努力着要把这个名字说完的时候,他便笑不出来了,他沉默地看着床上痛苦地挣扎着想从梦境醒来的少年,脸上的神情甚至有些冰冷。

    “齐……”许逸终于抓住那只手。

    他急切地想睁开眼睛,他知道,就像上个世界推开办公室那扇门一样,只要他醒来,他就会再次看见那个男人。

    他会再次听见男人说——

    “你终于来了。”

    “齐一云!”许逸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他还想说什么,但在看清身边的人时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陷入沉默。

    陈雪初、李炎和木森,三个人的脑袋整整齐齐地挤在一起,三双闪耀着求知的目光亮闪闪地望着他。

    陈雪初还握着他的手:“齐一、云是谁”

    李炎:“男的女的,好看吗?”

    木森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阿衾,我一直觉得你像一个人,刚刚看你闭着眼睛的样子好像更熟悉了,可我想不起来。”

    虽然心底有种莫名的失望,但许逸还是一一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我爱人。”

    ——这是回答陈雪初的。

    “比你好看。”

    ——这是回答李炎的。

    “毕竟好看的面孔千篇一律。”

    ——这是问木森的。

    而对于他的回答,陈雪初哦了一声,从手上变出一朵拇指大的迷你玫瑰花送给他后,认认真真地道:“祝福你。”

    李炎对陈雪初咆哮了一句你果然能好好说话,又扭脸回来,义正言辞地道:“你骗人,不可能有比我帅的。”

    木森则难得的翻了个白眼。

    许逸从床上起来,到浴室洗漱好,这才道:“你们怎么来了。”

    木森拉开门:“赶紧走吧,一大早我就收到通知,要我们去三号区工作。”

    许逸正想着自己怎么就没收到通知,听见木森的话便随口一问:“什么工作。”

    李炎脸立刻臭了起来:“新人第一天负责洗厕所。”

    许逸:“……”

    真是份熟悉而令人亲切的工作。

    他是不是接下来几个世界也摆脱不了了。

    说是洗厕所,但这个高度科技的地方其实只要在厕所外面的摁几个键,里面高度自动的厕所就会自己清洗。

    至于为什么都这么智能了还没有一个总闸来处理,木森说这是为了防止资源浪费,毕竟一动总闸,近千间洗手间都要清理。

    而问题就在于他们有近千个洗手间需要处理。在没有得到身份审核前他们那张兼任通行卡的房卡也不能用直升电梯。

    这就是意味着他们只能爬楼梯。

    “我觉得我快死了。”李炎俊朗的面孔隔着通讯器看起来分外狰狞。

    陈雪初手张开,手心躺着一朵纯白的小菊花,她喘着气说:“天堂、没有……没有楼梯。”

    李炎中气不足地咆哮:“老子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去死。”

    许逸脸色也不好看:“总共两百多楼。”

    少年们都有些沉默,他们都记得从日落广场看过来的模样,从外面看,那不过是间破破烂烂的连屋顶都在夜风中晃动的,仿佛再大点雨就可以把它打垮的旧工厂。

    这个废工厂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们想不到的。

    再或者说,他们真的能找到阿木,安全地把他带回家吗?

    令人不安的沉默久久地笼罩着他们。

    木森似乎已经断气了,一言不发。只用手机胡乱敲出一段无意义的乱七八糟的字符。

    几人看着那毫无意义,像是发泄似的字符立刻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