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1⑧.cм 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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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滚滚,金属锁链声音刺耳。被切割的皮rou里,缓缓渗出黑色的血迹。 金色的头发在闪光。 他在哀求。 艾琳…… 副驾驶的黑发女人猛地睁开眼睛。 货车司机笑了一声:“你睡着了?这该死的公路,乏味无趣,哈?” 她没有说话,侧头靠在侧窗上,乌黑的眼睛投向远方。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 这个搭车的女人瘦得出奇,手腕的骨骼凸出来,象牙色的皮肤光滑饱满,却没有生气。 她很少眨眼,表情动作不多,反应非常迟缓,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抽走了。另一种未知的精神执念进入她的身体,支撑着她前进。 这样独特的气质,让她像个迷。 但对着这样瘦弱的女人,司机心里却有些没来由的畏惧。 她似乎什么也不畏惧……不,是什么也不在意。 女人动了一下,露出衣服口袋里东西的轮廓。 司机脸色一变。那像是一把枪。 搭便车到了目的地,艾琳跳下车。 那辆大货车轰然离去。 她收回目光,走进公路旁的墓地里。背包从肩上滑到臂弯,松垮地垂着,她绕过墓碑,继续往东走。 海边有一条船,她要乘船过海,离开这个国家。 被吸血鬼篡改过的证件烧毁在大火中,但即使证件依然存在,她也不打算继续使用。 城堡中的那小部分只是避世者,还有许多吸血鬼潜藏在人群中,虽然身上带了装有银子弹的枪,但她不想继续触动这个吸血鬼家族的神经。 所以她用着最简单原始的方法,靠搭车、乘船,偷渡。渡过这片海,对面说的是另一种语言。 她准备一路向东,等到了西亚,离开吸血鬼们的势力范围,再撞一撞海关,伪造国内的身份,假装偷渡客,或许能被遣送回国。 她只是在赌,米迦勒当初改变了她的国籍,没有直接把手伸到中国。她希望她还有国内的身份。 嗅到了腥咸的海风,艾琳走下去。 那条渔船上坐着一个带着草帽的渔夫,晒成棕色,脸色发黑。他每日来往于渔场,知道躲避关卡的方法。 “上来。”他说。 艾琳钻进小船舱。鱼腥味刺鼻,但即使闻到了,她也不愿意挡住鼻子。 通知,请点此处 发动机轰鸣,波浪吵闹。 她向东而去。 艾琳曾经在假期游玩过各国,看过教堂,宫殿,广场,博物馆,在阳光下大笑。但如今,她游走在黑暗的角落,一切风景落入眼中,都像是裹上了一层粗粝的黄沙。 她无动于衷。 睡不需要证件的廉价旅社,搭乘过路车,她行走在人类中,像一抹幽魂。 离开米迦勒的第十三天,艾琳在一个不知名小镇歇脚,到达小旅馆,已经是深夜。 艾琳拿出钱,零散的纸币皱成一团,她抽出几张纸币,留下湿漉漉的指印。 “你还好吗?”圆脸的金发姑娘问她。 她抬起头,那姑娘的金色卷发在白炽灯下闪着耀眼的光。 光芒刺痛她的眼睛,艾琳僵在原地。 姑娘说:“你浑身都湿透了,脸也好红,是病了吗……你脸上的伤……需要帮助吗?” 艾琳移不开目光,不眨眼地望着那纯金一样灿烂的头发,听不懂她说的每一个词语。 “……女士?” 艾琳用力眨了一下眼,头发上的水滴到眼睛里,眼球刺痛,眼白泛红。 她看清楚了姑娘红润的脸颊和灰色的眼睛。 “给我一个房间,谢谢。” 艾琳站在房间里关上门,没有开灯。 搭顺风车遇上了摸她大腿的男人,她抓着方向盘,在高速行驶的车上踢了那男人的蛋,汽车差一点冲下公路。 她没有到终点就提前下车了。但今天的雨很大,她没有雨伞。淋雨走了两个小时,艾琳来了这里。 “啪”一声打开了灯的开关。 艾琳站在镜子面前。 她像冤死的水鬼,满身滴水,头发湿透,眼神直愣,脸色青红。 她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一点红,是被雨水蛰的。艾琳不会为她自己的选择哭泣。 只是一路走来,艾琳再没见到谁有那么纯粹又美丽的金发。只不过他……是直发。 他死了。 她一辈子也不会再来这里。 清洗干净,吃了一片店主提供的退烧药,艾琳躺在床上闭上眼。只不过一分钟,她便陷入黑沉的睡眠。 梦中,撕裂般的疼痛将她包围,但越是痛,越是畅快。 在是无意识的昏睡中,她蜷缩起身体,发出痛苦的低声呻吟。 屋里寂静黑暗,没拉好的窗帘缝隙,有路灯的光透进来。 她被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中。 清早醒来,艾琳打开门。门外面有个东西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是一枝血红的玫瑰,枝叶青黑,含苞带露。 艾琳浑身一冷,汗毛倒竖,脖子僵硬。 无意识间,一个名字像冰块一样从她唇间滑出来。 “米迦勒?” 温热的风穿堂而过,只有窗外的树叶簌簌作响。 艾琳猛地冲了出去,钻进二层每一个敞开的屋门,打开每一扇窗户,翻找寻觅。 “女士,女士?” 店主姑娘拦住她:“冷静点,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艾琳被她攥住胳膊,差一点就挥手打了过去,用尽全力克制了自己的反应,她才发觉自己正在发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激动,她脸色涨红,有些癫狂。 她深深呼吸,闭了一下眼睛。 却发不出声音。 摇头推开店主,艾琳走回去。 那朵鲜红的玫瑰仍然躺在地板上,她跑来跑去,已经踩扁了花苞。 玫红色的汁液溅在地面上,那株花变得零落凄惨。 鬼使神差的,艾琳蹲下身,捡起了那朵花。 破裂的玫瑰香气更加馥郁,她捏住枝条,发现花枝上没有一根棘刺。 脑中像有玻璃碎裂,艾琳浑身一颤,鲜血涌上额头,脉搏咆哮着着敲击鼓膜,黑色的眼睛里蓦然亮起一团幽火。 没有刺的玫瑰,是他。 是他。 ——他还活着。 随即,她的手摸到口袋里,攥住了那把装有银子弹的枪。 当时,她给他吃了一个月的死人血,往他心脏里插了刀,加布里埃尔和那群吸血鬼猎人接手,放她离开,说必定会将他烧成灰烬,彻底杀死。 她便离开了城堡,把他抛在身后,穿过滚滚浓烟,看大火吞没早该死去的怪物。 ——他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