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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还有,雪不大尽量不要走高速,速度慢不下来,上去容易下去难,一旦出了险情就是连环追尾,走国道不挺好?这个降雪量,高速和国道一样没人除雪,但是国道想开慢点就开慢点,安全多了。明白了吗?”

    等手机被还回来,夏知蔷看着她爸说是生气又不太生气的神色,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爸,你这算是在关心他吗?”

    “我是怕他出了事,要我们负责!”夏胜利摇着头,唠唠叨叨地往外走,“还什么硕士博士,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66章

    考试周终于熬了过去, 夏知蔷迎来了大学时代的第一个寒假, 季薇薇也是。

    只不过因着季家爷爷奶奶的挽留, 决定晚几天再回。

    这天,远在北京的季薇薇带夏知蔷打游戏, 边玩边视频:

    “你男朋友呢?这都放假了,怎么没天天腻一块儿, 还有空找我玩儿。”

    夏知蔷嘴里叼着薯片,含糊地说:“他大年二十九才能真的放假,我们已经一个星期六没见了。”随后又道, “再说了,就算他有空,我爸也不会给我机会多出门的。”

    “夏叔叔估计是不舍得太早把你嫁出去。你们现在就一招, 拖, 拖个五六七八年,自然就好了。”

    面对季薇薇这态度,夏知蔷很是意外:“诶,你怎么不笑话我了?”

    之前每一次, 她只要听说夏知蔷恋爱不顺, 就会幸灾乐祸地取笑对方,然后趁机推销自己亲哥。

    “知道了还什么都跟我说, 你傻啊,上赶着让我找乐子。”季薇薇反问。

    “你又不会一直笑我,”夏知蔷很笃定,“你现在是不了解冯殊, 等你了解他了、知道他好,肯定会比任何人都支持我,因为你希望我过得好。”说罢笑嘻嘻地补了一句,“我也是这样想的。”

    季薇薇那头黑屏了半分来钟。

    等屏幕再亮起来,她只露出下半张脸,嘻嘻哈哈地说:“干脆咱们俩结婚得了,到死还是一家人,省得麻烦。”

    “好呀,这个法子倒比撮合我跟你哥合适。”夏知蔷难得抖了个机灵。

    “别提我哥了,”想起季临渊,季薇薇在那边叹气,“我才跟他吵了一架。”

    夏知蔷顺嘴问为什么,季薇薇沉默了会儿,说:“知知,有时候知道得越少,越幸福。”

    *

    前两天,季薇薇正挑拣着回南江时要带给夏家人的礼物,极少出现在家里的季同辉回来了。

    醉醺醺的他怀里还搂着个年轻貌美的女伴。

    毫不避讳地跟那女人舌吻一番,他拍拍对方的臀,又捏了一把,让人先去洗澡,再带着一身酒气踱到女儿面前: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用老子的钱买的,你转手就送给那讨饭的一家了,还真跟你妈一样,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你想太多了,这些除了我哥我爷爷送的,其余的是我自己存钱买的,我不会花你一分钱。还有,夏叔叔和夏知蔷是我家人,不是什么讨饭的。”

    自从跟叶青离婚之后,季同辉酗酒的毛病愈发严重,今天这状态,已然是不太站得直了。

    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重复着那句“家人”,道:“什么家人不家人,你妈跟那个夏胜利结婚了吗?他们俩不过就是非法同居的姘头,一对jian/夫/yin/妇!”

    季薇薇在心里劝自己,不要跟这个疯子一般见识,只说:“结婚证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谁在乎?他们俩只要下决心结婚,我第一个支持。”

    “结婚?做他妈的梦去吧!”季同辉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神色和姿态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季薇薇忍不住猜测,这人绝对不止是喝多了,也许还嗑了什么。

    她想,自己不能再在这里久待了,不然也会跟着疯掉的,明天……不,今晚就回南江去。

    正思索着,就听季同辉自得地说:“除非叶青不怕我再生个老三老四,不怕我把她儿子赶出季家的门、一无所有,不然,她就得再乖乖等上十几年,这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协议的。”

    “我一天不松手,她就一天不能过上想过的日子。有胆子和我离婚,当时还去告我,结果呢?”

    “等拖到六七十岁、她成了老太婆,看那个姓夏的厨子还要不要她,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大笑,癫狂之相令人生怖。

    季薇薇何其聪明,稍微结合了叶青离婚后的种种表现,以及季氏的那些事,心底便隐约有了肯定答案。

    六神无主地从“家”里逃出来,她凭直觉去找哥哥。

    酒店套房的门打开,季临渊皱眉望着神情仓皇如风中之叶的季薇薇:“这是怎么了?”

    “哥,我——”

    季薇薇忽然看见,穿着浴袍的蒋悦然状似无意地从里间走了出来,在看到她后,又装作很意外的样子,慌忙退到了门内。

    再看季临渊,也只披了件浴袍,手里还端着个酒杯。

    类似这般场景,季薇薇刚刚才在家里看到过。

    狠狠推开季临渊,她冲进屋内,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拽着蒋悦然的胳膊将人拉扯到了客厅。

    她质问:“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季临渊,你缺女人缺到这个程度吗?!”

    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掰开meimei紧箍着别人的手指,季临渊安抚道:“这是受了谁的气?在外面挨了欺负就知道往我这儿撒,窝里横。”

    蒋悦然插嘴:“阿渊,我不要紧的,你别说薇薇了……”

    “滚。”

    “滚!”

    等屋子里没外人了,季薇薇甩开哥哥的手,道:“你是喜欢知知的,对不对?既然喜欢她,又去招惹这些女人干什么?”

    季临渊面色冷下来:“换个话题吧。”

    “我就不!”季薇薇分毫不让,“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这种生活怎么了?大家不都这样过的么,”季临渊不以为然,仰头将酒喝完,又去倒了另一杯,轻轻晃着杯子,“等过几年,你长大点、多经历经历,会发现人和人之间——尤其是男人,根本没什么不同。”

    抢下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季薇薇摇头:“你不一样,你可是我哥啊!哥,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呜咽起来,“我好害怕你变成下一个季同辉,我不要你变成那样。”

    听到那个名字,季临渊眉头蹙起,极为不悦地说:“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想?就因为我睡了哪个女人,还是因为我没有按你的想法,守身如玉去争取哪个女人?薇薇,为什么你和mama都要为了个外人来指责我?”

    “你以为我想过这种无家可归的生活?”季临渊指了指自己住的酒店房间,“我只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在妈的身边长大,我呢?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真的清楚吗?”

    季临渊清楚,母亲当年肯定极力争取过自己的抚养权,只是,不管是季同辉还是季老爷子,都不可能将他交给外姓人带走。

    但没人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每天面对支离破碎的家、酗酒的父亲,以及他不重样的情人是个什么感受,季同辉甚至曾一次性带回来四五个女人……

    被酒精烧坏脑子的他还拉着儿子问道:“阿渊,你喜欢她们吗?喜欢爸爸就送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季临渊骂他恶心,随后便换来了一顿毒打。

    季老爷子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面对孙子提出想去母亲身边生活的请求,他只是大事化小地说:“你是我们季家的根,哪里都不准去。至于你爸爸,我会找时间说说他的,爷爷也跟你保证,他不会再有别的儿子,季氏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实在不行,你就搬来爷爷这边住,不就结了?”

    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想到这些,季临渊不理会meimei的阻拦,又去倒了杯酒。

    季薇薇第二次来抢杯子,这回对方有所防备,她的争抢没能成功,还被反作用力给推到了沙发上。

    “哥,你清醒点,你别喝了,”季薇薇再忍不住,“mama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她才没办法跟夏叔叔领证结婚的,季同辉甚至逼着她签了协议!”

    完全弄明白meimei的话,季临渊身影定了很久很久。

    *

    大年二十九这天,夏知蔷吃完午饭背着家里人给冯殊去了电话:“到广云了吗?”

    冯殊曾提过,自己也要回广云过年。

    “半路上,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吧。”他答。

    在听筒里隐约听到点风声,夏知蔷疑惑:“你开车窗了?外头可是下雪子在,不冷啊?”想了想又问,“怎么还要一个小时,不是早出发了么。”

    冯殊在那边叹了口气:“出了点意外,车胎爆了。”

    “啊?你在哪儿?这该怎么办……”

    冯殊刚要说他知道怎么做,转念一想,又道:“知知,要不你帮我问问你爸爸,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夏知蔷立刻照做。

    谁知,夏胜利说了句“电话里讲不清楚”后穿上外套就要出门,还摇着头自言自语地感叹:“生瓜蛋子就是不行,车么,净挑最贵的买,等跑起来出了问题就傻了,还是得靠我们……”

    冯殊当然没想过要夏胜利亲自跑这一趟,但对方既然来了,他只得继续装出副不懂的样子,在换备用胎时做点打下手的小活儿。

    夏胜利手脚麻利地支起千斤顶,边做边跟冯殊讲解,不出十几分钟就换好了胎。

    弄完这些,他没直接走,而是开着车在前头带路:“往前两公里就有个汽修厂。备用胎不都是全尺寸,跑不快,还有隐患,只能临时用用。你还是得去换个新的轮胎装上,再检查下其他几个有没有问题。”

    等着修车的功夫,夏胜利点了支烟,顺手给冯殊递过去一支。

    如果是抽惯了烟的人,面对别人突如其来的递烟动作,下意识都会伸手接住。冯殊没动:“我不会。”

    夏胜利点点头:“嗯,不抽好,抽烟伤肺。”又状似随意地问起,“你父母也住在广云啊?”

    “他们……”冯殊掩饰性地笑了笑,“我回外祖家过年。”

    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夏胜利没多问。

    回到家,他把夏知蔷招到跟前:“小冯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吗?就比如他父母做什么工作,还有婚姻关系之类的。”

    夏知蔷呆呆地答:“不知道诶,我没问过这些……”

    早知道女儿是个糊涂的,夏胜利换了策略,去跟叶青商量。他们俩做餐饮开饭店也有十几年了,在南江和广云人脉极广,尤其是叶青,一直主外,天南地北的朋友多得很。

    不过一天,叶青就带回了消息。

    “冯殊的父母早年离异,冯家那边都是部队机关的,外祖姓舒,生意人,咱们还打过交道,条件比我们好些,家风也很不错。冯殊他爸爸去年夏天刚得病走了,他mama改嫁去了上海,还顺便改了名字,行事低调。听人说,她离婚后就对冯殊不闻不问,没管过。”

    “这么复杂……”夏胜利皱眉,“等于说是无父无母了,以后真结了婚,麻烦得很。”

    叶青想的却是另一层:“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舍得知知吗,她要是嫁给小冯这样的孩子,不用受公公婆婆的闲气不说,咱们差不多算是招了个上门女婿。”

    闻言,夏胜利摸摸下巴,神色松了下来,只不过嘴里仍说着:“有待观察。”

    年初三的时候,冯殊将夏知蔷喊下楼去,递给她一些补品、香烟、茶叶等东西:“给你爸爸和阿姨的。”

    夏知蔷知道她爸不好说话,便也没开口要人上楼坐一坐、喝口茶。倒是季薇薇趴阳台上瞄了眼,半开玩笑地对着楼下喊:“喂!别以为给点三瓜两枣的就能把我们家知知拐去,路漫漫其修远兮,做好准备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