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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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强撑着精神跳下马车,借着昏黄的灯笼之光瞧自己,她已经换了衣裳,身上穿着套样式普通的素色袄裙,发髻歪在一边。 谁,是谁给她换的衣裳,偷偷一摸,藏在她肚兜里的那个扳指果然没了。 盈袖大惊,这若是让陈南淮捡到了,怕是得和她磕命。 扭头瞧去,百善和朱管事两个一左一右,搀扶着烂醉如泥的陈南淮下了马车,架着往庄子里走,那些护卫没进去,自顾自地牵了马车,朝后院去了。 盈袖紧紧地跟在百善后头,试探着问:“小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您喝多了。” 百善笑着答。 忽然,百善察觉到大爷偷偷捏了下他的胳膊。 “大爷也喝多了,恐回别院吓着表姑娘,小人擅自做主,暂且将大爷带到这边。” 百善自然是听见方才车里的动静,可也得装作没听见。他咬紧牙关,疾步匆匆地往里头走,大爷比他高半头,身子沉,扶着有些吃力。 “朱老头,屋子烧暖了么?”百善扭头,问愣头愣脑的朱管事。 “烧暖了。” 朱管事恭敬地回道:“善爷您支使过来的和尚也安置妥当了,正在灵堂念经超度呢。小老儿已经将尼姑放入楠木棺材,一应的纸钱香烛,也全都换成上等的。” “那就好。” 百善点点头。 他用脚尖踢开外院上房的门,一股香暖之风立马迎面扑来。 “爷,您再撑撑,咱们到家了。” 百善心疼地搀着陈南淮进了屋,小心翼翼地将主子安置在床上,起身大喘气,用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四下环顾了圈,想找个湿手巾替爷擦擦脸,一瞧,屋子倒是干净,就是没水。 “你还愣着作甚!” 百善拉下脸,朝朱管事发火:“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去烧热水?对了,解酒的汤也做些,快去。” “是是是。” 朱管事连声答应,三步并作两步去干活儿了。 “呦,小姐也在呀。” 百善扭头,见盈袖正站在门口。 她醉酒初醒,有些憔悴。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要想俏,一身孝。 梅姑娘穿红是明艳,穿白是素雅,寒风一吹,黑发乱舞,美得叫人移不开目,难怪大爷才见了几面就眼馋。 “小哥,谁给我换的衣裳?” 盈袖小心翼翼地问。 “大概是酒楼的厨娘罢。” 百善笑了笑,弯着腰,将大爷的头安放在枕头上,又拉下被子,给他盖肚子上,淡淡地回盈袖: “具体小人也不晓得,大爷派小人出去办事了。只知道你们俩都喝多了,还是莫掌柜支使下人将你们抬到车里。” “这样啊。” 盈袖有些慌,她得趁陈南淮喝多了,赶紧找扳指。 女孩轻轻地咬了下唇,低声道: “我帮你照顾公子,你,你去端盆水来。” 百善大喜,连连鞠躬作揖,说劳累小姐了,忙不迭地跑出屋子。 瞧瞧,白日还跟仇人似的,恨不得生吞了对方,晚上亲热亲热,立马好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豆油小灯,有些暗。 隔壁院的和尚念经声隐隐传来,叫人心烦意乱。 盈袖深呼吸了口气,大着胆子上前。 低头一瞧,陈南淮半个身子在床上睡着,两腿垂在床下,脸有些红,头发也是稍稍凌乱,一缕落在面颊上,倒是有几分风流的味道。 呸,白长了这副好皮子,拉着人屎,却不干人事。 “陈南淮?” 盈袖走近了,低声唤。 陈南淮佯装粗重地呼吸,没理会。 他现在也犹豫,若是现在醒了,岂不是承认了方才在车上乱来?这疯婆子岂不立马跟他闹翻了? “你真醉了?” 盈袖用脚尖轻轻踢了下陈南淮的腿,与此同时,警惕地准备往后闪,见这男人不动弹,登时放下心来。 她朝后瞧了眼,见没什么动静,赶忙上前,一把掀开被子,开始在男人身上翻找。 忽然,盈袖闻到股浓郁的酒臭味儿,熏得她眼睛发酸,这会儿离得近,她发现这男人头发上好似粘着食物残屑,而锦袍里的衣裳潮乎乎的,不知是倒上了酒还是呕吐物。 “好臭。” 盈袖不禁干呕了两口。 躺在床上的陈南淮听见这话,登时怒了。 暗骂:也不知道是谁给老子吐的,这会儿又嫌脏了。 “在哪儿?” 盈袖迅速翻找,可是,袖子和荷包都找过,愣是找不到。 不经意间,手碰到了他的裤子,触手一片冰凉。 “好恶心。” 女孩嫌弃地弹开手。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尿.裤子…… 陈南淮咬紧牙关,脸烧得疼。 不行了,躺不住了,他得起来好好教训一顿这臭丫头。 “你这个贱骨头!” 盈袖站直了,咬牙,用力踢了一脚男人的腿。 她这会儿清明了很多,想起在酒桌上,陈南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骂她,羞辱她。 低头一瞧,发现这男人左手有个血糊糊的牙印,不用问,肯定是那个叫什么婉婉的妓.女咬的。才多大就出去嫖,可见家风不正。 “贱骨头,小畜生!” 盈袖红了眼圈,狠狠地咒骂。 怎么办,扳指不在他身上,难不成落在酒楼了? 女孩凄然一笑,罢了罢了,她如今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的上什么扳指,丢就丢了吧。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盈袖赶忙走过去,趴在门边瞧。 外头漆黑一片,百善和朱管事各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滚水,朝这边走来。 盈袖冷笑了声,折回去,瞪着昏睡的陈南淮,又狠狠地补了一脚。 谁知就在此时,这男人猛地一下坐起来,目中含着怒,瞪着她,咬牙喝骂: “差不多得了,还没完了。” 第53章 清粥一碗 突如其来的这一声, 将盈袖吓了一大跳,连退了数步,没妨头, 后腰撞到了方桌的尖上, 痛楚登时传来,酒又醒了些许。 她心跳得有些快, 两手紧紧地抓住桌子棱儿。 瞧这样子, 陈南淮早都醒了。 他有些怒,头无力地低垂,双手痛苦地揉着太阳xue。 虽离得有些远, 盈袖竟也能感觉到他口鼻徐徐喷出来的酒气。 “你……” “你……” 二人同时说话。 陈南淮这会儿有些慌, 老爷子说过, 生意大多都在酒桌上谈成的, 所以老头打小就训练他饮酒, 没个三五斤的量, 休想将他喝趴下,可现在若同小贱人翻脸, 岂不是承认那会儿在车上, 他毛手毛脚了么。 陈南淮深呼了口气, 强撑着装醉酒,低着头, 埋怨: “婉婉,我不是同你说了么,会带你回洛阳, 你闹什么呀。” 陈南淮自己都感觉脸发烧,蛮不好意思往下讲,狠狠心, 抬起头来看向盈袖,一惊,诧异道: “梅姑娘,咦?你怎么在这儿,婉婉呢?” 盈袖冷笑了声。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瞧不出来陈家大爷还会变脸。 陈南淮略微皱眉,盘算在肠子里转了九曲十八弯,他又恢复往日那般骄矜,下巴略微抬起,拿捏着分寸,淡漠道: “原是我认错人了,你别在意,只不过……” 紧接着,陈南淮俊脸生寒,疑惑地看向盈袖,问:“梅姑娘,你方才在我身上找什么呢?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就这般冒冒失失地在男人身上乱摸,似乎不太好吧。” 盈袖咬牙,没言语。 瞧,还会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