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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赢一时语塞,郁闷非常。

    事实也的确如此,关于妖修这一方面,自认无所不知的少帅大人还真不懂。顿时有种未知的不安及无能为力的挫败,甚至还有被长大了的小孩抛弃的家长的忧桑,这滋味很不好受。

    火车这一站停在了宁县,再有两站就是荣省,抵达时间大概会在深夜十一点钟。越接近荣省,天气就越和那个城市一样反复无常,刚刚还夕阳如画,转眼便飘起细细雨丝。

    他们的晚餐是在餐车吃的,虽然韩赢看起来心qíng不佳,但有许君铎在,气氛就永远不会冷场。不过沈瞳今日倦倦的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个鲜虾卷就不想动筷子了,他这边一停,韩赢也跟着停了,怎么吃那么少?

    沈瞳只能重新拿起筷子,见眼前那碗芋头甜汤看着还不错的样子,便端来一勺勺舀着吃。粉色的唇因汤汁而沾上亮晶晶的光泽,让许君铎心头一动,也喊侍者要了碗甜汤来。

    你不是不吃甜食吗?韩赢毫不留qíng的拆穿他,不仅无辣不欢,还曾一再声明甜的东西最难吃?

    许君铎振振有词,甜食是不好吃,可瞳瞳吃的东西,都是好吃的。

    许大少把不要脸这三个字演绎出了新高度,让堂堂少帅一时都自愧不如。

    到荣省时已夜里十一点半了,不过这里是醉生梦死的不夜城,就算是这个点街道依旧灯火通明,仍能看到huáng包车载着客人来回奔走。韩赢随身带的警卫员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住宿,是位于租界的一家英国人经营的高档酒店,沈瞳在入住后便因修炼的缘故变回了镜子。

    韩赢来荣省不是游玩的,而是有很多事要做。脱掉了军装并简单的乔装一番后,本已出门的男人却又折了回来,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将原本安放在g上的小镜子戴在身上才重新离开。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把他的小镜子深更半夜独自留在陌生的地方。

    零点一刻,天黑如墨,雨后的空气cháo湿而微凉,街上除了夜总会外所有店都关门了,行人也几乎看不见一个。韩赢绕过街进入巷子,沿着曲折的长巷无声无息的走着,身上的深灰色长袍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脚下的软靴节奏加快,韩赢闪身又进了一条长巷,外观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只看起来似乎更窄一点。韩赢确定没人跟着,便沿着窄窄的小路默数步子,数到三十八的时候停了下来。

    在岁月的侵蚀下,整个墙面都斑斑驳驳,韩赢停下的地方却有一块不一样的砖,只有细细端详才会发现它比其余的砖要平滑几分。

    使力一按,轰隆一声轻响。

    只见高高的墙面上突然伸出两小块石板,韩赢随即跳上一块石板,又一个纵跃借力使力的踩上另一块,动作既轻又敏捷,转眼翻过了高达四米多的高墙,整个人消失于巷子的另一面。

    第16章 少帅的小镜子16

    荣省这块无主的肥ròu各方人马都想咬一口,而这里就是南军在荣省私立的据点。韩赢刚一落地就有人恭敬的上前,左边为首的那个拿着信低声道:少帅,名单都在这里。

    韩赢将信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只微微抬了下手,示意人跟过来。

    几人随即静静的跟上,沿着后院左拐前往书房,然而最后面的那个大高个子有些沉不住气,一边走一边就憋不住想问:少帅,我们这次

    他跟在后面,没看到韩赢随着他的启口而皱起了眉,只知自己才说了几个字,就觉到一股凌厉的劲气冲门面直扑而来。

    危险感瞬间让他寒毛倒竖,可那道劲气太近太快根本避之不及,直觉上又不敢反抗,下一秒便耳朵一麻,本能的伸手去摸,顿时半手黏腻。

    脊背不由阵阵发冷,后知后觉的想到只消韩赢偏个两寸,他被划开的就是颈动脉了。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路小心翼翼的和其余两人一起跟着韩赢进到书房。韩赢落座之后,才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调入行动组多久了?

    属下之前是跟在江泰将军手下的,见韩赢伸出手,高个汉子忙把刚才被韩赢扔来划破自己耳朵的那封信给送回去,继续答:转到行动组快一年了

    既然快一年了,韩赢把信在桌上展开,屈起指节轻叩桌面,怎么还连基本的规矩都没学会?

    这一声叩明明很细微,却让高个汉子一脸惶恐的跪了下去,还想要添句解释,却听韩赢直接道:回去重学半年再回来。

    一句话就抹灭了他将近一年的辛苦历炼,他却忙恭敬而认真的点头称是,一声不敢再吭。开门时chuī进了一阵风,桌上的信角随之翻卷而起,上面尽是折损的人员及疑似内jian的判断名单。

    也无怪乎方才的高个汉子会急,内jian这种事放谁身上都是火烧眉毛的大事。这个据点摊在明面上的人本来足有二十,而近两次明明是绝对机密的行动,却接连折掉了五个。

    这二十人身手了得,并在本地有良好的职业及社会声望做掩护,均是培养了数年的jīng英,少一个都是大损失。韩赢不再看名单,而是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慢慢喝下去。他不说话,下面的人也都不敢说话,屋内的气氛渐渐凝结成一团浓稠的墨,直到待他喝完茶才开口:不用费心思找内jian了,只怕现在找也来不及了。就在这等着吧,他马上就会自动出现了。

    底下的两人都有些不懂,而韩赢才说完没多久,就听深夜向来宁静的巷子竟隐隐传来吵闹和喧嚣声。

    声音越来越近,一直传到前院门口。韩赢微眯起眼,然后放下杯子,站起身往前院走。

    这个据点建的很微妙,位置本就处于幽深的巷子,建时又用错位法做叠合,看着只有一层,实际上内里还藏着两层。韩赢动的时候,身前两人也忙跟着抬脚,暗处几个影子般的守卫们更随之变了点位。前院门外的喧闹还在继续:开门!有江洋大盗逃窜到这一带,巡捕房要挨户搜查!!

    院门打开的下一刻便见一双军靴迫不及待的迈进来,正是曾被韩老爷子嗤笑为杂牌军的陈敦复,亲自带着一队巡查兵,二话不说便要往里冲。

    这时一道声音随着风渐近,陈将军,许久不见。

    没有凌厉,也没有煞气,有的只是不容置疑的魄力,从韩赢踏近的每一步清晰地传出来。陈敦复一顿,按在腰间的手猛然紧了紧,本就沉沉的脸色又yīn了两分,随即抬起头循声望去,韩少帅,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皱起眉困惑的问:您怎么会在这里?您大驾光临荣省,我竟毫不知qíng

    我只是来旅游观光的。爱人在家里待闷了,便提出来荣省逛逛,说到爱人两字,韩赢的神色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正巧又有位故人居于此地,言谈甚欢,不小心忘了时间。

    那可真不巧,陈敦复很是为难的道:我这里在追捕一名江洋大盗,手下的巡捕亲眼见着对方闪身进了这座院子,少不得要细细搜一搜。

    江洋大道?我倒没瞧见,韩赢问了句身边的人,你们可曾看见有谁过来?

    两人齐齐答:没有。

    陈敦复扫了眼韩赢身边那两名高瘦汉子,左侧人的衣袖似是特制,长近盖指,却仍可见其手指长度远超常人。右侧人倒没什么特点,肤色甚至透着病态,然而威势不输他半分。

    陈敦复本可不惊,他本就是策划了许久前来拿人的那个,没什么需要惊的,但他惊了。

    因为在韩赢站定之后,左右两边的院墙接连传来几声闷响,很轻,在陈敦复耳里却非常明显。

    是人体坠地的声音。陈敦复很清楚那是什么,更清楚的是他最有实力的几个亲兵全埋伏在院墙之上,其中还包括那名背叛了韩赢、身居据点二把手的冯乙。

    韩赢手底下的人都是硬骨头,陈敦复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抓住冯乙的弱点,不想在这枚棋子还没完全物尽其用之前就毁掉。而这几声闷响意味着,如果不是由他的亲兵杀掉了韩赢藏于暗处的守卫,便是韩赢不知何处来了另一批人马,已包抄了自己的后方。

    冷汗不由冒了出来,陈敦复面上竭力保持镇定,沉声道:韩少帅看没看见,我管不着,我只管搜捕和抓人。

    韩赢抬了抬眉,陈将军不管,我却是要管的。你能不能搜捕,我也要管。

    这不轻不淡的一句却激起千层风làng,陈敦复顿时沉不住气了:韩少帅什么意思,是要阻止我抓捕盗贼吗?!

    我没看见盗贼,而这里的人,全是我的弟兄。

    弟兄这两个字让韩赢手下明里暗里的人都一振。

    兄弟,是上天命定不由人择,却会为家产权财而斗的你死我活;而弟兄,是自己选的,全盘相信全力扶持,不需要血缘和羁绊便能同生共死。

    韩赢继续道:我身边这两个,左右两侧暗藏的五个,屋顶两个,院墙周围五个,还有巷口稍远处的七个,里里外外加起来一共二十一人,全都是我的弟兄。

    陈敦复谋划那么久,自然知道韩赢说言属实,虽然巷口稍远处的七个是他之前不曾从冯乙口中得知的,但他心里更偏向于韩赢的话。韩赢的语气和神态,或者说他这个人就是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何况久居上位的人天xing多疑,冯乙身份再高也终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而韩赢这样将底牌完全挑明,倒让陈敦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击。

    等等,院墙周围五个?

    因家人落到他手里才被迫背叛韩赢的冯乙提到据点的布防时,明明说的是院墙四个,那多出来的这一个是

    难道韩赢知道冯乙也在这里?他竟然算上了冯乙?更或者冯乙对自己的归降只是一场计中计?

    陈敦复心里一片繁乱,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咬牙道:如果韩少帅执意要包庇盗贼,只能请您跟我去巡铺房走一趟了。

    第17章 少帅的小镜子17

    陈敦复见韩赢不说话也不动,便继续道:我也是依法行事,还希望韩少帅不要令我难做。不过您放心,只走个过场而已,绝不会有任何损伤,少帅莫非是信不过我,还是担心我等保护不周,有人暗中加害?

    不敢。韩赢终于重新开口:你的亲兵院墙上六个,南北各四个,前后门十个,布局如此严密,我怎会担心?要不,让你的人和我的弟兄都出来,大家见个面jiāo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