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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影子却悄悄笼罩上叶幕忙忙碌碌的身影,999正甩着手绢擦眼泪,它刚注意到不对劲,陈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匕首就从背部刺穿了叶幕的腹部。

    叶幕看着自己腹部里探出来的一截匕首,虽然感觉不到疼,可是他始终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忍不住问身后手执凶器的少年,为什么?rdquo;

    陈殊的手微微发抖,他的眼里噙着泪,公子是否记得三年前的陈家。rdquo;

    叶幕的脑中闪过朦胧的影子,那是属于原主的记忆。由于某些江湖仇怨,那时叶流心要灭掉陈家,老少不留,而那家正好有好几个很小的小孩,原主很不忍心,他知道,如果是叶流心或者其他杀手动手,必定是一个活口也没有了,于是就主动请缨去执行这场屠杀。那是他有生以来杀人最多的一次,回去后,原主做了很久的噩梦,以至于看到血就发晕。但是他却把里面的几个小孩偷偷放了,没想到,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陈殊道,那么多人,只有我和几个弟弟逃了出来,而现在,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rdquo;

    叶幕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他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年,笑了,你真的知道谁才是凶手吗?你真的知道,你为什么能活下来吗?rdquo;

    陈殊愣住。叶幕却不理他了,门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幕坚持了两下,发现小láng崽捅得挺狠,还真坚持不下去了,猝不及防,他就感到两眼一黑,回到了系统空间。

    第84章 渣攻贱受江湖文番外

    沈轻霜坐在窗边的案前,托起茶盏喝了一口,又微微皱眉地放下。

    门外有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他身后,沈轻霜的手在杯子上摩挲两下,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抱着一点点希望问道,有消息吗?rdquo;

    年轻的暗卫首领单膝跪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还是没有。rdquo;

    沈轻霜好不容易有点光芒的浅茶色眼眸又重归黯淡,他再度捧起茶水喝了一口,guntang的茶液带着nongnong的苦涩割过他的喉咙,他却像毫无所觉一样,gān哑着嗓子说道,退下吧。rdquo;

    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却不像以往一样听话,他低着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抬头看向他日渐憔悴的主人,属下斗胆,已经如此数年过去,还请主人能将那人的事放下,莫要再日日为此伤怀。rdquo;

    一阵秋风chuī进房内,带来几片泛huáng的梧桐叶,零零落在窗台,沈轻霜什么表qíng也没有,随口应和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rdquo;

    年轻人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依言退下了。

    沈轻霜站起身,环顾这座小院,心神不由得有些恍惚。这里的布置,是他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想好了的,早到他的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

    这几年,他感觉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差了,曾经,他以为小时候的记忆会是他这一辈子中最刻骨铭心的,可是在遇到了小幕之后,那些曾经或灰暗或伤痛的过往却通通化为他人生中轻描淡写的几笔,从此,他心里念着想着的,都是与他一起的曾经。他幻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有他的余生,可没想到,他的幻想,终究却只是幻想,那个他想相伴一生的人不见了,他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他。

    你究竟去了哪里?

    沈轻霜感觉秋风更凉了,一卷一卷chuī在身上,仿佛要带走他身上最后的一丝温度。这依稀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在雪山上采茶的日子,那时,他与叶流心都是被雇佣的孤儿,工作是每日去雪山顶采摘一种据说最为珍贵的茶银山雪绿。说是雇佣,可是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连吃饱都不能,也没有任何自由,每天像狗一样地被呼来喝去地gān活,吃的住的却比狗还不如。每次,当他因为采的茶数量不够或者回来得太迟挨打的时候,他就死死咬着牙,把那些让人憎恶的脸都记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等他出人头地,定要让这些人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知道他们采的茶很珍贵,也很昂贵,昂贵到只要有一点点,他们就可以完全摆脱这样的生活。可是,他们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出产银山雪绿的只有一家作坊。他很不甘心,总是要偷偷留下一点来,就算不能卖,也要自己留着。

    他的小动作引起了他同伴的注意,是和他分配到一起的另一个小孩,那时候的叶流心。沈轻霜从小敏感,也比同龄人早熟,他马上就懂得了那个小孩的目光是怎么一回事。当那个小孩不好意思又邀功似的把偷留下的茶叶给他的时候,他并不意外,却也不甚在意,一个小孩能做什么?

    叶流心不知道,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喝这种茶,他喜欢,只是因为它一叶千金,是只有那些衣着光鲜的人才能享用的珍品。而他,也要做那样的人。

    想要什么东西,就要去争,去算计,去抢,否则,天上怎么会平白掉馅饼。

    不过,上天倒是真的给他掉了一次馅饼。在他十六岁那年,突然有一个自称是他母亲的女人,哭喊着叫他儿子,并把他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从此,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她的儿子,那里的孩子那么多,每天死去的也多,而从他以后的经验看来,他所谓的母亲rdquo;,也不过就是想要个儿子rdquo;可以,在家宅后院,有儿子的待遇和没儿子的待遇是天差地别的。

    他称为母亲rdquo;的女人的野心写在眼里,这也正合他的意。与其说是母子,他们反而更像是种合作关系。他一步步地算计,一点点地谋划,到最后,他果然成了最大的赢家,得到了所有他曾经想得到的一切,同时,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他本该是快乐的,在最初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快乐的。可在短暂的快乐之后,他却又渐渐感觉到空虚,除了暗地里完成的各个事项,明面上,他就像一个纨绔子弟,日日流连青楼楚馆,可再多的酒色也填不满他空虚的心。他是孤独的,没有一个人真正走进他的心里,他也拒绝任何人试图侵入他的领地。

    遇到叶幕的时候,他如同往常一样地纵qíng生色,他以为那是又一日的醉生梦死,没想到,他却遇到了他,一个和曾经的他那么像,又那么不像的孩子。

    他没有办法抗拒自己想要靠近他的心,也不想抗拒。直到现在,他都分庆幸在那时,他毫不犹豫地买rdquo;下了正被当成花魁拍卖的叶幕,当他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充实,这样一条年轻的生命让他由衷地感觉到生命的活力,他不想放手。

    尽管后来他知道他是杀手,甚至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他,他也依然无法对他硬下心肠。那孩子害怕到脸色发白的模样让他心疼,那副单薄却倔qiáng的模样又让他心动,他能怎么样呢,他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是在他面前,他就像没有底线一样一退再退,偏偏还心甘qíng愿。也许有一天,就算这个孩子真的把毒药端到他面前,他也会没法抗拒地喝下去吧。

    他想要这个孩子,想要全部的他,就算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他也还是不想放弃。所以他又开始了他习以为常的算计,他知道,想要的东西就要去争,去抢,不争不抢,结果只有失去。

    他的确成功了,叶幕最终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也决定完全抛弃过去。可是,为什么他却消失了呢,不是约好了的吗?

    从绝影楼回来后,他先是等他,然后又开始找他,可是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人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再没有人见过他。

    第一年,他发疯一样地调动手下所有的人遍寻他的踪迹,不计一切代价,昏天黑地地找。

    第二年,他还是一样地找,尽管没有任何消息;第三年,他渐渐感到有些无力了,只要哪怕有一丝的消息,他也能坚持下去,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小幕是不是只是从他的幻想中变化出来的一个幻影,他太孤独,所以连假的都忍不住当了真。

    第四年,虽然他还在找,可是却几乎已经绝望了。那一年,他还听说叶流心把绝影楼遣散了。一开始,他以为是叶流心把叶幕关起来了,还专门上门讨过人,可是小幕也不在那里。叶流心憔悴了不少,当他看到他的时候,他再也没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眼眶深黑,jīng神萎靡,好像成了一株长在悬崖底下不见天日的枯糙,唯一最有生机的,还是他手上的那只蓝眼睛的白色小猫。

    院前的梧桐叶不知落了几回,沈轻霜还是没有叶幕的消息,他已经失望过无数回,却始终还是无法习惯。现在,他已经不再奢望小幕会回到他身边,只希望他能一切安好,平平安安的即可。

    可是,就连这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愿望,到最后,都被打破了。

    又是一个雨天。沈轻霜其实很不喜欢雨天,因为这总会让他尤其深刻地想起叶幕的离开,缠缠绵绵的雨丝就像一片片凌迟他心脏的利刃,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也仍旧让人血淋淋得难受。

    手下的暗卫长带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小疯子,小疯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却紧紧抱着一根枯萎的桃花枝,好像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他一下傻笑,一下又哭得肝肠寸断,嘴里喃喃公子,公子对不起hellip;hellip;rdquo;

    暗卫长说,这人是从前叶公子收养过的一个小孩,名叫陈殊,和叶公子从前执行过的一次任务有关,他也是最近才找到他的。

    沈轻霜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不顾那人身上的污脏,亲切地把陈殊从地上拉起来,殷切地问,你知道你们家公子现在在何处吗?rdquo;

    陈殊本来抱着桃花枝傻笑,听到沈轻霜的发问,突然就撕心裂肺地开始嚎叫大哭,公子,公子他被我杀死了。rdquo;

    沈轻霜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说什么?rdquo;

    陈殊滚到地上,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抽噎着抱紧手中的桃花,公子,对不起,小殊错了hellip;hellip;对不起hellip;hellip;rdquo;

    沈轻霜甩开拦住他的暗卫长,完全失了理智与风度,一把揪住陈殊的领子,眼底蔓延出一种病态的血红色,恶狠狠地质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rdquo;

    暗卫长早想到主子会接受不了,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主子还是这么一副样子,他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痛过以后应当就没事了,于是才把陈殊带来了,可他现在这幅模样,哪里像是会没事rdquo;的样子。

    沈轻霜问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暗卫长终于忍不住出声,叶公子他,约莫,真是去了。rdquo;

    他把自己的猜测与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沈轻霜怔怔地听着,半晌,他缓缓起身,脸白得不像一个活人,暗卫长担心地看着他,想要扶他一把,沈轻霜却摆摆手,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背影看上去既单薄又有着难以言喻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