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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药这回回答得更快,骄傲地挺着小胸脯说:“圈圈害爸爸,被药药打,不敢了。”

    这事完全不是苏州北曾经和小孩提过的,但偏偏颜药说出来了,哪怕是16岁的颜药,恐怕这时候也不知道3岁的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小孩自己都搞不明白,大人们再如何追问,也没问出黑洞是怎么“害”颜青城的。

    但结合颜青城不平凡的经历,黑洞能做的事,要么是导致颜青城人格分裂、要么是中病毒、要么是无限轮回,也就这三种可能了。

    可颜药变回了三岁,以现在懵懂的样子,是绝不可能想到去问苏州北的。

    至于前面三世颜青城失忆的问题,不得不说,这种万年不变的手法,哪怕是三岁的颜药都知道是时间的手笔。

    笼罩了三世的阴影迷雾逐渐散开,露出真相原有的模样,颜青城却更冷静了。他给儿子喂了茶,便把小车车放了出去,由着颜药骑出去玩。

    钟长生看着小孩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问:“你真的确定,要沿用以前的试管婴儿技术吗?茉意那边,其实……唉,我和夫人都觉得,还是能劝一劝。”

    “多谢院长,但确实不必了。”颜青城目光诚恳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低声道,“三辈子都没能说服辛小姐,我认为,我们还是差点缘分。除了药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一定要强求的。”

    “可……”钟长生觉得可惜,长长叹了口气,“茉意并不是辛家真正的女儿,对于亲情亲人,难免淡薄了一点,其实就算是她父母,也没想到会这样。到底是我们没教好她。”

    “院长想岔了,追求自由和事业的女性并不少,我并不觉得她这样有错,药药更是从来没怪过他mama。或许在做试管婴儿这件事上,她擅自决定儿子的出生很不负责,但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我们结婚结得太过草率。”

    本来就不适合、观念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利益驱使的婚姻,如何就能生儿育女了,颜青城并不是会逃避自己错误的人,早就承认了是自己太过强求。

    商业联姻本就不应该奢求什么,哪怕有契约约束,妻子也没义务为他生儿育女。倘若颜青城早些看清这一点,选择离婚,也不至于造成悲剧。

    在这件事上,颜青城自认自己并没有比妻子好多少。

    只有颜药,在这件事上是完全无辜的。

    上一世,辛茉意在颜青城死后,虽然回到了江城,试图挽救儿子,但她从小没有陪伴过儿子哪怕一天,对儿子学钢琴各种亲近她的示好方式无动于衷,后来又再婚有了新的儿子女儿和丈夫。

    颜药过了十几年没有母亲的日子,连逢年过节都见不到mama,这样淡薄得如同陌生人的母子关系,怎么可能留得住他?

    辛茉意后悔了,想要救儿子回来,可她早就失去了作为母亲的资格,颜药无论是选择死去还是活着,她都没资格管了。

    普通的母子尚且还有怀胎十月的恩情,颜药甚至都不是从辛茉意肚子里出来的,母亲这个角色,在儿子生命里代表的是与生俱来的病痛、漠视、丢弃、和临死前的挽回。

    小孩甚至都不确定,母亲是否爱过自己。

    颜青城始终觉得对不起儿子,也有这层原因在里面。父母的错误根本不应该由儿子来承担。

    但颜药和颜青城性格上的缺陷也是极为明显的,父子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最对不起的人,是此刻坐在颜青城对面的老人,钟长生。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痛苦并不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抹去的。

    三世,钟长生见过三次颜青城的死亡,两次颜药的逝去,对于一位老人而言,哪怕他没有记忆,这样的打击也太过沉重。

    “试管婴儿技术我会负责改进,院长不用太过担心。只是辛小姐那边,还需要您的同意。”

    颜青城一向话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这次一次性说了这么多,钟长生便明白了青年的坚决,沉吟半晌,老人还是点了头,道:“你能保证药药的健康,我也没什么担忧的了。茉意那边你也放心,她早就同意了。”

    “您跟她说了?”颜青城迟疑地问。

    钟长生一听这问题就收了笑意,神色间满是无奈,摇了摇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茉意那丫头两年前就开始定期过来做检查,她想要培育一个孩子敷衍她父母,以此逃避自己孕育孩子的事。我和夫人一直没同意,还不就是怕培育出来的孩子没有父母养育、身体健康也没办法保证,以后一辈子要怎么过?这就这么毁了孩子吗?”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有错?她没把小孩的命放在眼里,生了也没打算养,这本就是我们做长辈的没教好……

    算了,总之你放心,她父母现在已经放弃让她结婚了,那丫头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钟长生说到最后,镜片后的目光又挪到了正在外面骑车的小孩身上,喃喃道:“你和药药,也不必觉得亏欠老头子什么,就当我和夫人……替茉意还债了。”

    颜青城没想到会从钟长生这里得知前妻执意要试管婴儿的真正原因,一时有些沉默,只是站了起来,朝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颜药正好骑车过来,见状急吼吼地爬下车,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也学着他爹的动作,认认真真地朝老人鞠了一躬,小脑袋还在凳子上磕了一下,疼得泪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