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他一席布料柔软的灰色唐装,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松松的扎了个小揪,很有艺术家的模样。

    全然见不到平时在家里的邋遢。

    任轻轻见到杨若国,心里一颤,止不住的兴奋,上前半步,轻轻软软的叫着人,“杨老师,很久不见。”

    正准备继续往前的杨若国,被突然挡在前面的陌生小丫头吓了一跳,扶了扶老花镜,认真的打量了几下,直截了当的问,“咱们以前见过?”

    任轻轻被杨若国直白的反问,尴尬的面上的笑都僵了僵,一个在艺术节有崇高地位的人,都不顾小辈的面子吗?

    她轻扯着衣摆,柔柔解释,“几年前,我有和沈蓝老师去拜访您,当时,我们在一家川菜馆吃了饭。”

    任轻轻倒不会真自负的觉得前几年见一面,杨若国能一直记住自己一个晚辈,当然,杨若国在众人面前直白的问出来,依然出乎任轻轻的意料,幸好自己前面没有和同学们说很熟一类的话。

    “沈蓝。”杨若国回忆了几秒,似乎有教,但可能没教上一年,不然印象不会不深,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而后,没有等任轻轻再开口,杨若国径直绕开任轻轻,奔着里面的位置就去了,学生们的目光跟着杨若果前行,眼睁睁看到杨若国停在阮茶跟前。

    “茶茶,小鸟用的顺手吗?”

    其他人:“???”

    你们俩,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打暗号?

    阮茶望着外形有点陌生的杨爷爷,轻点头回答,“很顺手。”说完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杨爷爷,您出来营业的时候,很帅。”

    以前见面,就像个无所事事的宅爷爷。

    杨若国听见阮茶的赞扬,脸上想笑又忍住了,保持住了形象,嘴上谦虚道:“咳咳咳,平时在家里,我是不拘小节了一些,也就稍微帅点吧。”

    “杨爷爷,您谦虚了。”阮茶仰着头,眉眼间一本正经,“您不拘小节岂止一些啊。”

    杨若国:“……”

    臭小孩儿。

    他胡乱的揉了揉阮茶的头,“行了,顺手就行,上台表演别紧张,当然了,就算紧张,丢脸的也是你。”

    阮茶:“……”

    我们为何互相伤害???

    任轻轻看着二人热络的模样,心情抑郁极了,阮茶天生克自己吗?你个小镇里长大的,不光英语说的溜,杨若国都认识???

    想着想着,任轻轻垂下眼,身侧的双手猛地攥紧,不用怕,虽然杨若国认识阮茶,但自己拉着徐深组队,评委们绝对不会偏向阮茶。

    一时间,任轻轻突然觉得自己前些天,拼着让徐深生气也让他陪自己组队的决定,太明智了。

    此刻,无人再顾得上被怨念围住的任轻轻,等杨若国离开后,几个仰慕杨若国的同学,呼呼呼的又跑到阮茶前面,七嘴八舌问上了。

    “阮茶,你认识杨老师?”

    “你们俩看上去很熟啊,亲戚吗?”

    阮茶摇头,“我们真不是亲戚。”

    闻言,好奇的同学又问,“那你们什么关系?”

    阮茶想了一会儿,组织出两个简洁的形容词,“出租人和承租人?”

    话落,继续补充,“杨爷爷租了我家在小镇上的一个院子,就住我家后院,平时在院子里叫一声,就能听见,周末经常跑我家蹭饭。”

    “……?”

    你家住哪个小镇啊?

    大佬们的世外桃源吗??

    第25章

    大礼堂里,在表演的学生们于后台忙碌准备时,学生家长们也都一个个的落座了,家长区的整片座位都依照着学生所在的班级排。

    阮茶和宋孟雨同在十班,而卫皎和梁倩玲寻着座位一看,啧,两个人居然邻座。

    能上二中的,一大半家里都不穷,其中家世很不错,精英教育很到位的从而在学校有亮眼成绩的,都在一班和二班。

    至于待在十班的,大都学渣,当其他家长区讨论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情况,甚至雅思、托福等成绩时,十班家长区则在讨论珠宝首饰等女人间永恒不变的话题。

    梁倩玲瞥了眼卫皎,觉得能表现一下自己在夫人圈的人脉了,回头一看,见到人后,眼睛亮了下,“谢夫人,听说你和谢先生刚在法国买下一个葡萄庄园?”

    “我们俩也就有喜欢红酒的共同爱好了,买个园子,有空带着儿子去散散心,。”谢夫人垂眼看了下梁倩玲膝上的包,抿唇一笑,“孟雨mama背着的a家的新款吧?我上次让朋友帮忙在巴黎带了一个。”

    梁倩玲见谢夫人将话扯到包上,脸上漫上绯红,虽然已经四十几了,但却流露出几分少女怀春似的娇羞,“我家那位出差的时候,带了几个回来,他啊,年纪一大把就喜欢用惊喜哄人。”

    “我记得去年吧,也是——”

    谢夫人:“……”

    自己就不该扯包!

    平时夫人圈里的数次交流中,梁倩玲在其中不会让人很厌烦,但有个前提,你不能和她说老公。

    一旦说了,梁倩玲立刻化身无情的秀恩爱机器,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偏偏车轱辘似的来回说,听得人心烦。

    谢夫人忙挪开目光,一眼看到几乎半躺在座位上的卫皎,服饰优雅知性,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的好皮肤,在礼堂的灯光下,白的能反光。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同学的家长?”

    卫皎正咸鱼瘫的坐在座位上,等着自己闺女出场,闻言,收敛了一下身上的咸鱼属性,笑了笑,“我是阮茶的mama,你叫我阮茶mama就行。”

    住在小镇时,阮茶的家长会都是卫皎去的,平时无论在班级群还是家长间称呼,大都是xxmama,很少见xx夫人。

    “你是阮茶mama呀?”谢夫人面上带出惊喜,原本坐在后一排的她,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热络的自我介绍,“谢长安是我儿子,我经常在家里听见他说阮茶,能让我家臭小子天天夸的同学,一定很优秀。”

    卫皎目光真挚的回应,“真巧,我家茶茶也在家里说过长安,说长安很好等等。”

    其实她闺女回家吃完饭就直奔卧室学习,偶尔有空闲,又被自己和非非拉着打游戏,除了个傅忱,没再听闺女说过谁,可卫皎觉得人家主动释放善意了,自己也得表现一下。

    再说了,叫谢长安的同学天天夸自己闺女,就说明人家眼光好,四舍五入,不就很好吗?

    原本正滔滔不绝说老公的梁倩玲,一回神见周围早没有听众,不由生气,你们一个个的商业联姻,家庭不幸福,就见不得自己幸福?

    难怪老公都不爱重你们。

    梁倩玲正气着,一偏头又看见聊的正欢的谢夫人和卫皎,更生气了,姓谢的眼光那么差?和谁搭话不行,和卫皎?

    谢夫人全然不知梁倩玲心中的吐槽,笑着问,“茶茶mama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我们有空约出来看看,茶艺、插花?或者珠宝展?”

    卫皎想,自己的爱好不就躺在家里啥都不干的赚钱吗?

    当然,有情商的卫皎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一旦对方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呢?即便某种程度上,说的没错。

    “种菜算吗?我平时在家里种点白菜,收获下来就卖出去。”

    一句话落下,周围有几位家长脸色微变,显然看不上卫皎的爱好,认为太俗,但在圈子里都会做面子情,见其他人不在意,自己也就没笑出来。

    唯有梁倩玲意味不明的冷嗤了一声,“可真喜欢种菜,喜欢到把家里花园平了盖温室。”

    “上不得台面的破白菜,真有脸说。”

    谢夫人微微皱眉,显然不喜梁倩玲的说辞,平时夫人间聚会,但凡梁倩玲说老公时有人不听,她脾气能直接爆炸,十句话里有六句都在刺别人。

    当时圈子里流传出梁家抱错孩子的事情时,大家可都最先猜测梁倩玲被抱错了,只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梁家人的智商估计就没有点在梁倩玲身上。

    坐在后面的一位同样觉得种白菜上不得台面的夫人,接下话,“其实说的话,有机会正想和七芒星打听打听他们蔬菜的供应商,尤其白菜,别人家的开水白菜重在汤汁,他们则在原料。”

    最重要的,有人曾说,他家的白菜吃上几次,能让人美容养颜,当然,仅仅传闻,无人证实,毕竟谁也没次次吃上。

    “快了。”梁倩玲扬扬下巴,“我老公认识七芒星的老板,已经在问了,我们家往后举办宴会就准备从七芒星的供应商那里购入蔬菜瓜果。”

    卫皎:“……”

    供应商已经断货七芒星了,你没听说吗?

    “老三,别浪费时间了,供应商不会卖你的。”卫皎懒懒的咸鱼瘫回去,直球回怼,“人家烂在地里都不卖你。”

    梁倩玲眉毛一竖,神情不悦,“老二!”

    “别叫。”卫皎揉揉耳朵,不紧不慢的说着,“上得了台面的你,大庭广众的乱叫,丢人不丢人?”

    原本准备帮忙说话的谢夫人:“……”

    阮茶mama比自己想象的刚啊。

    虽然世家内部再不和,外面极少会撕破脸,但梁倩玲前面已经嘲讽了,再顾面子似乎也没大用。

    ——

    十几分钟后,礼堂里的灯光倏然暗下去,二中一年一度的艺术节汇演在下午两点,开始了!

    卫皎一见到有主持人上台,再顾不上和其余的学生家长聊天,拿出准备好的高清摄像机,挑了个不会挡住后面人的位置,就等着自家茶茶的节目出来,立刻开录。

    后台,阮茶已经将擦完松香的二胡和唢呐交给了艺术节的舞台负责人员,等排在他们前一个的节目结束,负责人员就会帮忙把场景搭建上去。

    而台上目前表演的是任轻轻和徐深,两个人一个弹钢琴,一个小提琴,合作完成了一首《泰伊斯冥想曲》。

    傅忱见阮茶直勾勾的盯着台上,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语气自然的问,“你觉得他们弹的好吗?”

    “不错。”阮茶虽然不喜任轻轻,但不至于睁眼说瞎话,“节奏流畅,旋律优美,很好听的一首曲子。”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二胡和唢呐,我都算不上特别娴熟,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程度,咱们英语社节目的bgm,我大都靠着取巧的办法演奏的。”

    阮茶从小咸鱼,只有马术真心喜欢,沉下心学了一个月,至于二胡、唢呐单单学了个中等水平。

    当时老爸咋说的。

    哦,说的一旦哪天自己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广场拉二胡,吹唢呐卖艺也能活一段时间。

    小时候的阮茶特别怕自己真有一天流浪街头,认认真真的把二胡和唢呐学了入门,等保证水平能让自己卖曲不饿死后,就很少再练习。

    直到艺术节,阮茶由于伴奏,捡了起来,谁知阴差阳错的,系统居然也布置了音乐类的任务,自己反而提前了几天练习。

    阮茶评价完,继续说:“我在音乐上造诣不深,你问我评价,我就只能从最表面的说,比如大众能一耳朵听出来的优美。”

    傅忱听见阮茶补充的话,倒不觉得惊讶,说真的,他和阮茶认识有一个半月了,私心里觉得阮茶很神奇。

    像二胡、唢呐明明只有中等水平,却能表现的很有自信心,仿佛给她个机会,就敢去维也纳大厅开音乐会。

    可一旦你问,阮茶又会直白的将自己的水平说出来,从未想过为了面子而抬高自己的水平,很真实,甚至——

    有点可爱。

    “他们俩弹的都很娴熟,而且说句扎心的话,两个人基本功都比你扎实一点。”准确说,任轻轻的基本功大概扎实一点,徐深的就扎实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