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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微吹乱了夏嵩月额头的碎发,他闷着头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没有作声,也许是因为酒水上头让人觉得难受,周睦阳觉得他的眼眶好像红了,但是层层叠叠的水光之下,那些情绪又淡漠得让人觉得那只是一种生理性刺激的泛红,眼眸的主人其实什么也没想。 直到夏嵩月喝完了三罐啤酒还要去拿第四罐的时候,周睦阳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抬手制止了他,夏嵩月这几年来酒量其实有长进的,至少不再是一杯倒了,他拨开了周睦阳的手,十分冷静地看着他,“我还可以喝。” 周睦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就看见刚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没有醉的夏嵩月突然就双眼一闭倒在了桌子上。 周睦阳:“.......” 迪丽雅眼尖地看了过来,正要起身走过去,就被身旁的薛晓漓一把拉住了胳膊,她这落后了一步,立刻就有人上前将夏嵩月扶了起来。 大概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疲惫,夏嵩月撑着鸦羽般浓密长长的睫毛看了一眼搂着自己的人,只觉得近在咫尺那张的俊美的面容轮廓线条分明而凌厉,带着那么点儿隐忍的情绪和冷色,但也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他就缓缓阖上了眼眸。 看见季时珹横抱起夏嵩月往公寓里走的身影,张斐然原本是想吃块rou的,见状只好忍痛割爱地换了一盘蔬菜,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信徒愿意斋戒三日,换取佛祖的一次助攻,各路鬼神大佬快快显灵......” 他觉得季时珹要是在他这样诚心诚意的祈祷和牺牲换取的来自神明的保佑之下也搞不定夏嵩月,那就真的没戏了。 夏嵩月其实醉得没那么厉害,他还能知道抱着他的人是季时珹,但是知道了跟不知道好像也没有多大差别,被轻轻安置在床上的时候,他软软地抬了抬胳膊,翻身半张脸颊压在雪白的枕头上,努力却还是含糊不清地道:“.......给我水。” 季时珹很快给他倒了一杯水上来,宽阔冰凉的手掌托着他白皙柔软的后颈,将马克杯沿贴着他的嘴巴,一点一点喂进去,但是刚刚喝太多酒了,夏嵩月只沾了个嘴巴就不想喝了,一扭头,温水全部洒在了他的身上,将他脖颈周围的衣服都打湿了,而夏嵩月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软塌塌地躺下去之后,觉得湿衣服贴着皮肤很难受,就用力扯开了一下领子,但是没什么力气最后也就随它去了。 季时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在床沿将夏嵩月所有的举动都看了进去,半晌之后,他像是无可奈何一般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微微俯下身子,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将他的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解到第三颗的时候,夏嵩月鸦羽般浓密长长的睫毛忽然轻轻地抬了起来,一双泛着水光的清澈眼眸就这么扬起看着他,颜色浅浅的眼珠子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之下,透出了玛瑙一样漂亮水润的光泽,两个人贴得极尽,季时珹将他的眉眼看得很清楚,也将他眼眸里的情绪看得很清楚,不是厌恶,也不是冷淡,而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场漫天盛放的烟火之下,亘古不变的蜿蜒长江之上,他亲吻他时,那样悸动而又纯粹的少年情绪。 所有隐忍的情绪像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在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掉的一刹那,季时珹的薄唇轻轻覆上了夏嵩月的眉心,一路沿下到了嘴巴,浓烈的情绪像是顷刻间就翻涌了起来,季时珹克制了再克制,却还是没有办法戒掉夏嵩月的气息,他一寸寸地撬开了夏嵩月的牙关,甚至都做好了万劫不复承受一切后果的时候,猛地感觉到了夏嵩月伸出软软的舌头勾了勾他,主动地回吻了。 季时珹蓦然一怔,稍稍分开了一些,声音克制不住微微有些颤抖地问他,“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有点傻,夏嵩月水光粼粼的猫儿眼静静地看着他,微微蹙了蹙眉头,然后将头扭到了一边,看上去不像是生气,反倒有点像兴致被打断了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季时珹仅仅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探下身子一把捞起了夏嵩月,宽阔冰凉的大掌贴着他瘦削单薄的脊背,半抱着将他搂在了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无比珍贵的宝贝一样,深情而又贪婪地亲着他的嘴巴,脸颊,颈侧,动作轻柔又无比眷恋。 夏嵩月与他唇舌交缠着,仿佛谁也不肯认输,只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压榨干了一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明明无法思考,却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能够想起白天杜岚说的那番话, “嵩嵩,你要好好对小珹,他是个特别孤独可怜的孩子.......哪怕不喜欢他,也不要对他太狠心......” 渐渐地,杜岚的声音又被另一道声音盖了过去, “爸爸没事,嵩月,你快去考试吧,要考个好成绩,知道吗?” 夏元庆倒在血泊里,一片鲜艳的血色渐渐蔓延上来。 夏嵩月猛地感觉心头生出一阵机械般窒息的绞痛感,脸色瞬间就白了,他这略微一停顿,季时珹便反客为主,修长冰凉的长指顺着他的衣领钻了进去,轻轻地摩挲着他细嫩苍白的皮肤,夏嵩月本就敞开了三颗扣子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很快便露出了瘦削漂亮的锁骨和肩胛线条,也露出了胸膛上那道约莫一指长,横亘在他左心口上,刺眼又狰狞的疤痕。 季时珹的呼吸陡然一滞,抬眸便看见了夏嵩月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面容,这道疤痕他一点儿也不陌生,因为他的右手手心上,也有着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