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因着孙文辉说江司灵马上就要和昭华郡主一起入长安了,这长江边南境内的景色不知哪年哪月才可再见,遂许了她在鄂地细致的游山玩水。

    一路上水听雨见江司灵都纵情于山水,好吃好睡的,并没有像一般女子一样有对前路的担忧,便知自家姑娘是个豁达的女子,心下大安,也跟着一路玩了个畅快。唯有阿贞不怎么畅快,常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水听雨知道那是因为姑娘再也没有什么希望成为王妃了,她才会这样,因此也懒得理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她决定不了。

    水听雨跟着江司灵和阿贞来到江陵王府时,已是两个月以后了。

    上柱国府早向昭华郡主下了聘礼,择了吉日,定于十月初八日来迎亲。水听雨见着王府里四处张灯结彩、鲜花着锦、耀眼争光的,只觉得头昏目眩,心道:好一个气派的王府。

    虽说府里个个喜气洋洋,忙忙慌慌的,但对于水听雨来说,初来的头两日,她和阿贞亦如往常一样跟在江司灵身边,该怎么玩耍怎么玩耍,该怎么厮混怎么厮混,日子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潇洒自在加滋润。

    第三日,江陵王妃身边的刘典司来请江司灵去王妃的宝华堂,傻傻的水听雨才知道江陵王妃原来还在世的。心中不免暗自思想:阿贞做梦都想姑娘成为江陵王妃,这王妃都还在世呢,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王爷将姑娘安排去尚家军做都护,这才是考虑深远的正经勾当,比留下来和王府里精于算计的妃妾姬婢要强上许多。阿贞只瞧见王爷的滔天富贵,没有瞧见王爷和姑娘那相差的三十几岁年龄,也没有瞧见姑娘自己的心意,更没有瞧见王爷都已经在为自己的女儿寻找出路了,姑娘真的如阿贞所愿成为王妃后富贵日子又能有几日?

    那刘典司传完话出去后,阿贞嘟着嘴道:“自从那次以后,王爷都允了姑娘不用去给王妃请安了。姑娘刚刚可以随便拿个理由搪塞了刘典司的,干嘛还巴巴的过去,王妃不是个好相予的,指不定又要拿话来刻薄姑娘。”水听雨虽然不知道阿贞说的那次是哪次?又是个什么事?但立马如有神助般觉悟到去王妃那处或许就是个鸿门宴。

    江司灵不屑道:“随她刻薄去,我还能少二两rou吗?”说完心里又不放心阿贞,对她道:“我知道你心里向着我,但你要记住,去王妃那里少参言,虽说这几年王妃性子大变,人人都道她变得越来越慈眉善目,如佛主一般了,但到底她是王妃,不是你我可以冲撞唐突的。”

    阿贞绞着手帕,委屈道:“我像雨儿一样不说话就是了。”

    江司灵这才放心的对着铜镜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又对阿贞和水听雨催促道:“快些拾掇干净了,我们准备出门。”

    水听雨很认真的理了理头发,又洗手剃甲,确认自己乡巴佬的尘埃没有一丁点了才跟着江司灵去宝华堂。

    在路上,水听雨便打听清楚了:这个江陵王妃宇文氏就是江陵王的结发妻子,只有江陵王世子是她所出,江陵王的其他子女皆是府中姬妾所出,但统共也没有几个,江陵王的女儿更是只有昭华郡主这一根独苗,子嗣确实单薄了些。

    他们来到宝华堂时,屋中一派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宇文氏这次倒是慎重,特意在宝华堂的正厅见的江司灵三人。一进去,水听雨就觉得她满身香气扑鼻,好闻的很。不仅想到:王妃娘娘离得那样远这香气就这样浓,不知近了会是什么滋味

    几人行礼以后,宇文氏倒是客气温和的问了江司灵路上可好,一路景点美食等话,弄得水听雨都差点以为宇文氏是个温和的菩萨了。

    两人寒暄完,江司灵又像厅内坐着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略拱了拱手道:“几月不见郡主,郡主长高了不少。”水听雨见那小姑娘长得玉团儿一样,只六七岁大,又听姑娘唤她郡主,便知她是昭华郡主无疑了。

    昭华郡主孙丽华爽朗一笑,稚声稚气的礼尚往来:“月儿jiejie几月不见,越来越出挑了,这皮肤白得当真是赛雪欺霜,着实是迷人的很呢!”她年龄小,自然是实心实意的夸奖江司灵。

    宇文氏见状作出一副慈母模样,微笑道:“我们丽华当真会看人,月儿可不是长得水葱一样的标志人物吗,到时候郡马爷见着我们丽华还给他带去了这样出挑的媵侍,定会因着月儿的缘故好好的款待你的。”

    水听雨觉得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明明姑娘是去做都护的,怎么王妃要说成媵侍,王爷难道没有给王妃说清楚?她清楚的看到昭华郡主原本粉嫩的脸色一白,手也微微一抖,便知这话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还是有些作用的。

    她想站出去纠正王妃的错误,可是又觉得王妃不可能不知道,果然就听到自家姑娘很吃惊的问道:“王妃怕是听茬了吧?我是入尚家军做都护的,不是郡主的陪嫁,更不是媵侍呢。这也不知道从峡州城回来的管事是谁?如此简单的话都给传错了,当真废物得很,活该捧杀了他!”

    那宇文氏旨在让小小的孙丽华心里埋上一根刺,以报她母亲生前和她争宠之仇,故作无辜道:“是吗?居然不是媵侍而是都护呀?你说说看!这王爷也真是的,一点不为华儿的未来考虑,华儿还这样小,像月儿这样标志的人物儿就应该做华儿的媵侍,名正言顺的帮着丽华固宠,只有笼络住了尚公子的心,尚公子才不会去外面偷腥不是,才不会有别的女子将尚公子勾了去不是。你说说看,我们华儿还这样小,少说八年,一般人都要十年以后才能圆房。这!这!这尚公子那样英伟的男子汉难道还等着华儿长大不成……”

    这话说的连事不关己的水听雨都脸色大变了,这王妃莫不是在人心窝子上伺候刀子?她说这些做什么?作为嫡母不是应该多说些宽慰的话给年幼的待嫁娘吗?怎么一句乐观的话没有,句句说来都是让人泄气的?水听雨想着这些,又偷眼望那昭华郡主,见小小的人儿此刻正瑟瑟的发着抖,想必也是听进去王妃的话了,为着自己的将来心生忧虑呢。

    这宇文氏也是个出口成章的人物,此刻还在喋喋不休:“......若是尚公子是个良人,以后短不会宠妾灭妻,我们可怜的华儿还有一口饭吃......”

    “住口!”这时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皆大惊,忙向门口行礼:“参见殿下(父王)。”

    水听雨心里松了一口气,主公来了以后,王妃那样刻薄的言语终于可以停止了。

    孙文辉此刻眸中一片冰寒,边走进来边冷笑道:“我说王妃怎么突然改了性儿了,知道关心儿女了?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宇文氏也冷笑一声,针锋相对:“王爷倒是性子一点儿没有变,平日怎么都不肯来我这宝华堂,只要跟您心尖尖儿上的人有关的来了这宝华堂,就立马着急忙慌的来了,好像我是那吃人的老虎一般。”

    孙文辉咬牙切齿:“老虎?你配称为老虎吗?”说完一壁径直去正位上坐下,一壁招呼昭华郡主和江司灵,道:“来,华儿和月儿,你们都在本王身边来。”

    等二人近至跟前,孙文辉一把将孙丽华抱至膝上,柔声细语道:“你母妃说的那些你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当道,父王觉得什么都没有活下来更重要。

    你要记住,其他的都是其次,只要将来尚公子还肯让你周全,他便是个好的。父王替你看了,那尚公子是个可靠的,无论什么,只要打上他的标签,他一定会拼上全力护住,这就够了,懂了吗。”

    孙丽华早就眼泪簌簌的往外流,听到父王问,忙点了点头。

    那宇文氏被江陵王的话呛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气呼呼的往旁边次位上一坐,拿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来细细的品,也不知道品出个什么味道没有。

    孙文辉又转首对江司灵说道:“月儿,你是个好的,以后去尚家军好好的当差,你和华儿一定要相互用心的扶持,切莫为了外人离了心了......若是将来尚公子真有宠妻灭妾的时候,你就......你就......”他终究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下去,但水听雨知道江司灵是听懂了的。

    原先在峡州的时候,水听雨听说待嫁娘昭华郡主才七岁时,以为这主公一定和她爹爹长了不一样的心肝,不顾年幼的女儿多么无助害怕,硬是要将她嫁出去。如今看来,主公虽为皇室贵胄,也与他死去的爹爹是一样的爹爹,没有说不疼爱自己子女的。这言语之间的意味还有那么些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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