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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血色風暴:黑色曙光

    连续好几天首领都没有来过,基地也安静的出奇,津并不好奇,也不关心,只是无聊望着窗外。

    轰隆一声巨响,夹杂砂石抖落的声音,建筑一阵震动,感觉有东西撞穿了堡垒,震源太过靠近,彷彿就在隔壁,津诧异的起身,打算去一探究竟,才打开门,一个高大黑影随即压了上来,抓着她的肩膀回到昏暗狭小的室内。

    「首领?」看来今晚又不得安寧了,津正这么想,首领就拉起她右胳臂,唰一声,她感觉到小指头上束缚消失,封印源灵生的戒环不见。

    男人搂着她的力道有点重,急促的呼吸声夹带水气,他把一个物件塞进津手中,像是用上很大的力气,说:「用…用这个…没紧急…别用源之煞!」说完松开她,摇摇晃晃地从房间内一扇通往户外的暗门离开。

    突如其来的自由,弄得津满头雾水,直觉得首领的样子特别反常,她握着手里的东西,急忙跟了出去,周围原本密密围聚的黑色荆棘丛随着黑色男人行过竟分出一条通道来。不久便又开始恢復原状,津赶紧加快脚步穿了进去,衣服在通过陆续密合的荆棘间被勾破,很快后面的路便堵上了。眼前景象宛如一个厚厚蒺藜围成的迷宫,津追了几步便失去首领的踪影,正焦急,在一弯处,恰巧瞥见一条黑色的尾巴一甩即逝。她很自然就把之前看过的黑色豹兽和首领联想在一起,于是尾随在后。前方坐落大片高耸岩壁,看起来根本没有去路,豹兽却低身鑽进矮丛缝隙里,没想到在荒芜山岩与棘丛之间竟藏有一处山xue,洞深且多层,广阔而复杂,犹如天然形成的地下城。

    随着黑豹兽来到深处,津一路新奇的东张西望,差点又跟丢、迷了路,好在找了几个巖xue就发现黑豹兽蜷缩在一处岩台上,似乎正在休息。

    「首…领?」

    津在xue室外忐忑不安的探头探脑,赫然惊觉这隻大块头看起来有点危险,现在才担心自己是否跟错目标,实在太晚了,不过,像这样兇猛的野兽,以她俩的距离,应该早就马上察觉,然而此刻,却寂静的诡异。

    她隐约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不寻常的血腥气息,像坦纳多人这样嗅觉駑钝的人种都能闻到,可见对方受了很重的伤…

    人说,许多动物在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时,便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迎接死亡。津大胆靠近,证实豹兽受了很重的伤。她想了一下,取起首领给自己的东西,仔细一看是水滴状的黑色宝石,在掌心轻揉了几下,便出现了一个影子,一头一模一样的豹兽佇立面前,只是身体是半透明的幻影型态,牠用祖母绿的眼睛望了津一眼,就直接往外走,这是要带路的意思。

    离开山巖后,豹兽幻影继续往下坡方向走去,那是一个全然陌生而荒凉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津焦急的问。

    豹兽幻影彷彿听不见她的声音,自顾自的走着。

    弄懂了这只是一个幻影,没有自己的意识,津看着牠越走越远,却没继续跟上去,反而往熟悉的堡垒方向前进。

    就在靠近堡垒不远处她感觉到异状,黑铁般的刺蒺藜短时间内被破坏掉了大片,不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周围动静很大,有奔跑,重物重击声,吵杂紊乱…她在一道黑铁蒺藜相隔前停顿住…

    「找到首领的去向了吗?」

    「还没有,怪了,整个基地都寻遍了,就是没找到他。」

    「连同那个供他吸食的女人也不在!」

    津认得这几个声音,那个冷冷地询问首领去向的是珘光。从周围的破坏,加上他们的对话,让津起了戒心,她小心翼翼把耳朵贴近声音来源…

    「吸食也没用!」珘光冷酷无情的说:「那是致命伤,他,死定了。」

    「既然确定首领死定了,为什么我们还要找到他?」

    「哼,你不懂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做事谨慎点总是比较保险。如果死得不够乾脆,我们还可以亲手帮他个痛快。」珘光吆喝道,「好了,那隻红爪子的鸟追踪能力很惊人,这里不知何时会曝光,骨堊军团现在疯狂肆虐,随时会找上门,就怕到时候连我们都要步上首领的后尘!粮食、坐骑、值钱的东西拿一拿,走了!」

    听见这些消息,津愣在刺丛后,血爪在找她!骨堊王没有放弃她!甚至不惜袭击可怖的血原之魔,听见这个消息,津既感动又难过。

    「既然那个男人死定了,我们当然追随你!」是羽诺的声音,旁边有其他女声细细应和。

    「呵…你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在这里,你们都活不了!」珘光停顿了一下:「快把那个骨堊来的女人……把她找出来一起带走。她在这里也只是死…」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记得自己,不知怎地,津听到他说的话非但没有欣慰,反而退缩…她记得上一次自己从首领房间走出来时,珘光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某种不轨意图的眼神。

    「哈?为什么要特别找她?我看她又没有什么用!」几个女人还以为她是来争宠的,全表达了不以为然。

    「是啊,大哥。」

    「单以女人来看当然没价值。你想想看…首领岂是一个会对阶下囚重承诺守信用的人?哪个女人他玩腻以后会捨不得让给我们玩?但,她不一样,首领一直独佔着不给我们碰,可见她身上一定有什么。」

    津激动的握紧双拳,桀在血原!骨堊王派人来找她了?积在心底的思念竟是如此澎拜,她好想马上飞过去去找桀,她兴奋的转身,正要提起脚步,突然想起,如今的自己,不再是当时的自己,已经被别的男人彻底佔有过的骯脏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回到乾净美好的地方去?

    「你们,快到附近仔仔细细搜索!而你们,也快做准备!」

    珘光喝令的声音把津从沉浸的思绪中惊醒。

    浑浑噩噩回到豹兽所在的洞窟,首领的兽形态已经完全解除,恢復成人的模样。坐在一个濒死之人身旁,津抱着膝盖害怕的发抖,希望这个地方不会被搜寻到…她不信任珘光,那个男人给自己一种比首领更高深莫测的阴险感。

    但以当前的景况,连笨蛋都知道,跟着那个叫珘光男人才有活路,若现在过去还来的及跟上他们。看着自手指上戒环消失处留下的痕跡…首领生命垂危之际还刻意过来解开束缚,很显然就是要她逃吧?!

    想到这,津不禁握紧了拳头…

    §

    黑暗…

    漫长无尽的黑暗…

    阵阵酥麻从脚心传来。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柔和的光明终于进到空洞无尽的黑暗中。

    昏暗中绽放着一对黯淡的绿色瞳芒,在微弱火光下,黑色男人逐渐清醒,辨识出周围粗礪的岩顶壁面,知道自己在孰悉的山窟里;只是身旁多了一名女子,轻柔哼着曲调,很专注地替自己有些麻木的肢体按摩着,脚完成了换手,手完成了换背,左边完了换右边,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按过一遍。

    「太好了…这边伤口开始癒合了…哈哈!就不信伤口有比我难搞!」细细暖暖的手抓着男人的大掌,反覆检视着大臂上的魔伤,津得意的呼了口气,看见久久不癒的患部终于有起色她很高兴,继续用指腹取起一旁的墨绿色黏糊,细心为每个伤处敷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副身体的主人已经清醒,正暗中端详着自己。

    儘管那一身原本漂亮的衣服变得骯脏破旧,衣襬还被撕下一大块作为擦拭巾,津却看起来神采奕奕,黑色长发任意捲成一束垂在左肩上,脸蛋也沾上炭灰污泥,那认真专注的神情,却有种令人说不出的心动。洞xue里很安静,只有他俩,男人又闭上眼睛,享受着津为自己做的一切,没让对方知道自己清醒了。

    事情告一段落,津起身,在xue内岩壁缝隙找着一些魔性藻苔…又把提前採集的药草放入口中咀嚼,骨梟曾经教她辨识的植物,现在竟然派上用场,早期她还觉得噁心,如今却是救命粮草。

    她又跪回男人身边,首领正好奇她想做什么,一条手臂便吃力抱起他的头和肩膀让他枕在女人腿上,津右手握住男人的手,发生了一件令首领吃惊的事,晶莹的灵脉犹如抽稍嫩芽攀上自己的手时,自己的黑色魔脉竟也随之受到呼应与其连结。这时,津俯身,唇覆在他的嘴上,将压出的汁液一点一点餵入男人口中,味道酸甘略涩……

    津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瞪得好大,这是绝对会叫首领狂暴的行为,会让他下意识去破坏掉吻触自己的任何生命!

    「嗯?」津觉得对方的嘴好像吮动了一下。

    男人的手指紧掐在地面上,他从极度的紧绷中,慢慢感受到这双唇不一样,她是柔软而温暖的,传递着美好的能量,重新冲刷洗涤着过去充满黑暗与侵略的记忆。

    她是怎么找到这个方法的?连首领都很意外,因为津不只是以口渡食植物汁液而已,她找到他位在舌尖上的吸食口器,不断传来源源不绝的能量,正是救他性命的至大关键。

    几日下来,津就是这么反覆餵食首领的,也是每天最累人的差事。跟往常一样,津觉得餵得够了,便松开灵脉,将男人安放躺好,她已经累了,直接趴在首领胸膛上休息,手指顽皮的在他身上游走,顺着那些肌rou线条滑画。

    「你怎么还不醒来…人家想吃rou…不想一直吃素…再不醒来…小心我把你给吃了…咖咖咖…」她无聊的自言自语,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么多日,首领迟迟不醒,她不免也有些动摇了。

    津坐了起来,望着火堆:「唉,柴火又快没了…今天好累,明天再去外面捡吧,顺便试试看打猎好了…」

    夜间很难熬,津抱着一根木杖睡得很不安稳,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马上坐起来查看,确认安全才又倒回去睡,或起来摸摸男人的额头和鼻孔,确认他是否有呼吸或发烧。

    深夜,炭火渐渐熄了…气温下滑,津不自觉一直挤向首领身躯磨蹭取暖。整晚被津紧张兮兮的动静影响,首领早没了睡意,任由津把屁股顶着自己的腰侧,绿莹莹的眼睛望着xue顶,他听见了洞窟外有不寻常的异兽低嚎。

    倏唰!

    有东西进到洞窟里来了,津的呼吸一颤,整个人在黑暗中迅速坐了起来。诡异且沉重的跳步声令人寒毛直竖,她一面后悔自己今天下午不该偷懒没去捡柴火,一面握紧木杖往外走去。

    雨夜,也不知道是什么动力,让一隻山灰怪不顾那些又尖又硬的棘刺硬是闯了进来。身型如叁米高袋鼠,以两隻后脚站立佇立在不远处,牠飢肠轆轆,四处闻闻嗅嗅,正一路朝这儿来…

    虽然从洞口要找到首领休憩的xue室途径复杂,不过,对山灰怪敏锐的嗅觉而言并不困难,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津靠着壁面,握住手杖,思考如何牵制住山灰怪,她用敲打的方式将对方引到另一方向的山窟,免得棘首领被找到…

    这窟的尽头是个五六层楼高的断差,津站在崖前,在山灰怪扑过来瞬间,灵脉勾住上方突出石尖,吊起身子闪开…她什么都做的很好,就是时机抓慢了些,山灰怪的灰黑利爪勾到了胸前衣服,灵脉勾住的石笋又滑,直接就把她也给扯下去。

    一隻壮硕手臂猛然环过胸前,接着把她捞回陆地…

    「干得不错!」在她的耳边响起了出乎意外的声音。

    津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情况,她眼睁睁的看见前方带有两隻狰狞红眼的山灰怪又从断崖下跃起,带着恐怖呼嚎腾空扑来…

    在她无法注意的身后,绿眼倏地发寒,只听见唰!一声,紧接着热液洒了她满脸。

    角落堆着处理过的兽骨,血还是鲜红的…再过去一点,是山灰怪的头颅…

    两人隔着烧红的炭火对坐,静默吃着沉闷的早饭…

    「你没话要对我说?」首领率先发话。

    「我吃不惯山灰怪的rou…好臭…那个头可以不要瞪着我吃牠的rou吗?感觉很怪…」津嫌弃的啃着肋排。

    「我不是指早餐…」

    砰!一根黑色触手打走了那颗头,首领有些不耐烦的问:「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这?」

    津将知道的部分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他…

    听完后,男人只是沉默。

    “遇到这种事,眾叛亲离,谁都不好过吧…”津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自以为是的理解着他的沉默。

    首领忽然抬起视线,看着她,问:「那你跟来这里做什么?」

    「嗄…?可能在这鬼地方我比较习惯跟着你吧…」津耸耸肩膀,又继续啃着rou骨。

    男人说:「不过,整个组织解散,意味着,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津眉头一皱,「什么话,你还活着啊。」

    这话似乎引出了男人的兴趣,他嘴唇抿出笑意,「哼,你叫什么名字?」

    「呃……津…津。」津真有点搞不懂这傢伙耶…话题好跳。

    「傻女人,你该选择跟珘光他们一起逃的。」男人故意进一步刺激她:「在堊领,食物、地盘、人手是巩固自己的铁则。没有这些的男人,根本无法保卫家园,也没有充足物资维持生活。聪明的女人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在我来这里以前,从小在坦纳多也是被教育毕生必须以工作、赚钱为重…不然也活不下去。」津玩弄着啃光的骨头,轻轻的说:「可是除了这些,我总觉得…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首领突然一阵狂笑。

    这笑是什么意思?我又没说什么笑话!津实在摸不透这人。

    「我从小在荒野林地存活,命也较一般人长,就算重头开始也非难事。不过,现在我身带大伤  ,若要多带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弱不禁风的女人…」男人故意拉长了时间,然后邪恶一笑:「不过是拖后腿罢了。」

    津一愣,看着对方瞅着自己的表情,她瞬间懂了,男人的意思是要丢下自己,「我…」

    因男人清醒而莫名安定下来的心又悄悄被拉回不安,但津仍故作坚强,镇静回道:「我知道了…」

    「后悔了吧?」男人靠着后方岩石,好整以暇的瞅着津那分明垮掉的脸:「嗯,费尽心力救活一个人,却忘恩负义的遭到拋弃…心里一定很恨吧?这才正常嘛…」

    「嘿嘿…没想到你这么幼稚!我当然会怕啊…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回头一想,自己当初留下来真的没想太多后路,只是不忍心把他撇下…现在对方康復了,也确实不该拿这个做为要求,若这么做就不是帮助,而是利益交换了…是的,就算恐惧也不该强迫别人迁就自己。想明白后,津也释然了,她说:「我当初不是为了得到回报才帮你的…再说,那样的伤还能活下来,是你自己的本事,不是我救的。」

    「哼。」男人哼了声,嘴角却是高扬起来,「血隆。」

    「……嗄?」

    「我的名字。」

    「血…血隆…?」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名字?津发现自己还真跟不上这人的谈话节奏。

    「上来吧!」血隆站了起来,一圈黑云笼罩,转为一头浑身棘刺的黑色豹兽。

    津还傻傻坐在原地。

    豹兽看了下自己的背,又看着她。

    就这样,豹兽载着津离开藏匿的洞窟,穿过铁蒺藜丛回到原本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