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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云呈离的时候,少年那句“别碰他”,他可记得很清楚。

    “别碰我。”

    声线冷冽得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琴寂要揉段韶风头顶的手立刻停在半空。

    墙边投下的阴影让少年半张脸都陷在黑暗之中,唯有那双凤眸清凌凌得冷的干净,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明明白白写着不开心三个字。

    小崽子又怎么了,心情怎么又不好了?

    琴寂对他这张天气脸也是打心底佩服。

    果然是不近人情,我行我素,眦睚必报,分外记仇再加一个喜怒无常的疯顶顶!

    尚在分析他为什么生气,就听身旁宋欺霜冷冷地道:“琴师弟是为了小师兄的灵宠芝麻才与云师姐起争执;宗主跑来濯涟峰问罪,也是琴师弟用传音符告诉我,让我来帮忙,我若来的再晚些,小师兄你会伤的更加严重。”

    “事已至此,师兄你连声谢都没有,一开口便是‘别碰我’,是不是太对不起琴师弟了?”

    琴寂诧异地看过去:“……”

    那个、其实我没有很在意这个。

    不,这重点不是,宋欺霜你是不是有点太虎了?三个月前你对你家小师兄的态度还是毕恭毕敬的啊!!

    侍童不赞同道:“少宗主只是不喜欢别人碰他而已,而且少宗主刚醒来,正是心神不稳的时候,你不要……”

    话未断,已被打断。

    “与你有何干系?”段韶风撩起眼皮不轻不重地剜了眼宋欺霜,接着又敛了戾气,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向琴寂问道,“你叫他来干什么?还有传音符?”

    显然是听进了宋欺霜方才说的话,他开始揪着点不放。

    “外峰弟子跟主峰弟子要来传音符作甚,方便通/jian?有什么话跟我说不就够了,何必再找其他人?”说到最后,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黑忠在一旁听得若有深思,不是脑子突然犯疾就是吃味了,这样看来,吃味的可能性比较大。

    白诚用胳膊拐了他一下,眼神交流:不可能,别瞎想,以我对段韶风的了解,他就是以小师兄的身份单纯在责怪他们。

    “你冷静一下。”琴寂听到那声“通jian”就觉得不对劲。皱了皱眉,牵住段韶风的手掌,舒缓温和的灵力清泉般探进去。

    灵络和灵流都很平稳,不像是又发作的样子,那……那刚才那番话真是他打从心底说出来的?

    我太伤心了吧!

    琴寂垂目,清冷如画。

    琴寂内心一个爆哭。

    宋欺霜脸色彻底沉下来:“还望师兄慎言。”

    这一声“师兄”道的不过是在玄天宗的辈分,按年纪他可比段韶风大不少,论修为也不见得段韶风就一定能胜过他。何况,他还有黑忠和白诚,他俩实力也不容小觑,如果不是在玄天宗……

    如果不是在玄天宗。

    宋欺霜深吸一口气,拼命将脑海中的想法往下压。

    这回段韶风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宋欺霜。他都不屑于嘲讽了,歪着脑袋死气沉沉地盯着墙壁,气质黑云压顶,山雨欲来,浑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得琴寂很是无奈。

    这孩子经常在老气与幼稚之间反复横跳。他以为该生气的点,段韶风神色平淡一如往常;没什么好生气的点嘛,偏又开始发脾气而且还气得不轻。搞不明白。

    宋欺霜一直留在这儿,只怕段韶风的这张送葬脸会半永久。

    “多谢宋师兄此次帮忙,您要不先……”话音未落,琴寂起身准备送客。

    刚站起一半,忽然感受到有一股力在拽他,他动作一顿,忍不住往床榻上看去。

    为了探少年体内灵流是否紊乱而牵住的手,竟是到现在还没松开。

    段韶风淡淡瞥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手不动声色地用力,握地更紧了。

    琴寂解释:“小师兄,我是去为宋欺霜送客的。”

    “这我的峰,你去送什么客?不许去。”

    好生霸道呐。琴寂啧啧。

    “那你作为主人,你去送好了。”

    段韶风奇怪地看向他:“凭什么我去?他不请自来,让他滚。”

    宋欺霜:“你——”

    “好了,打住!”琴寂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接任和事佬的职位。此刻右手还被床上这疑似闹别扭的人紧紧攥着,遂用左手揉了揉侍童的脑壳,温声道,“小侍童,你去为宋师兄送客吧。”

    侧首又道:“宋师兄,真是对不住,下次有机会再郑重赔礼道歉。”

    段韶风耸肩冷笑:“看玩笑。”

    不可能有机会的。

    琴寂:“……”

    你看嘛,这我能咋办嘛。

    我就是替我家别扭到死的小孩擦屁股的沧桑老父亲。

    你是别人家的小孩,你乖巧懂事,没有我你也可以乖乖找到回家路哒!

    第十九章

    侍童送宋欺霜出了雅室,等门正式关上的那一刻,段韶风眼里的敌意才彻底淡了下去,整个人也随之放松。

    琴寂瞥到他领口处有些许血迹,沉默一瞬,取过搁在床头柜上的木梳和藏蓝色发带递过去。

    “先束一下发,再找件衣裳换上。仪态不端就去见你师叔,他一个不高兴或许又会罚你。”

    本想要接过,听到后面那句话又倏地顿住,而后厌恶地偏头啧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