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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易家小子要做什么, 明明府外就有酒楼, 竟然还要亲自来挖这些东西。

    少年直起腰板,又往桶里扔了些东西。

    “那个是毛蛤蜊, 这个是黄皮蚬子。”

    廖锐抬头看着面前为自己做解说的少年,笑道:“你懂的真多。”

    一看就是海边的常客了。

    也怪自己摸不清他的性子,除了看话本, 过来海边挖蚬子是他第二个不入流的爱好。

    少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开口说了一句话。

    不过廖锐还没听清, 那句话就隐匿在了风声里。

    到了后面, 廖锐就只远远地望着他挖东西了,自己则坐在树底下乘凉。

    一个不大不小的海浪打在少年的身上,带来一波活蹦乱跳的鱼虾。

    少年直起身子朝海里看去,只见那处冒出来一个人,看他脸颊处的肌肤,还带着些闪烁明亮光彩的鳞片,明显就不是在陆上生活的族类。

    “鲛人?”

    少年还想再细瞧,但那海里的人却潜入了水中,鱼尾带起一片浪花。

    ……

    廖锐还眯不够半会儿,少年就提着桶朝他走了过来。

    “这么快?”廖锐看着满满一大桶的海鲜,愕然出声。

    “嗯。”少年把铁锹往肩上一扛,转身要走。

    廖锐摸了摸后脑勺,心想这小子不仅打人厉害,连挖海鲜也这么猛。

    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廖家的院子里。廖锐懒懒地伸了个腰,然后看着少年埋头处理这些海味。

    那三只大猫闻见腥味了就兴奋地凑上去,少年也不赶他们,只用手背抵着它们,那神态温柔得不像话,看得廖锐都连连咂舌。

    “眠哥,你这是要给它们弄吃的?”

    少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包饺子。”

    “你还会做饭啊?”廖锐坐直身子,满脸惊讶,末了他又嘴馋地添了句:“我能吃么?”

    少年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当然,廖锐也不会白吃,主动上前帮忙处理,就是笨手笨脚的常遭嫌弃。

    相比于他,少年的手法就熟稔很多,看来在以前就已经下过很多次厨了。

    廖锐不太会包饺子,瞅了半天也捏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外掉了很多馅。

    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少年伸了手过来,按在他的手指上一步步引导他。

    廖锐脸色通红,只觉得被触碰的地方异常地烫热,心想着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地被他嫌弃啊……

    两个人又忙活了一下午,赶在天黑之前将饺子捞出了锅。

    廖锐吃得香,几乎一口一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还不忘夸上一句“眠哥厉害”。

    他看见少年将那包得漂亮的饺子独独盛在一个碗中,自己不吃,还偏要摆在对面的位置上。

    廖锐看了好几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之后在他吃完后,他又看见那人将那碗饺子吃下了肚。

    干嘛要分开两碗吃啊……

    这是廖锐见过的最怪的癖好,他想起来早些年第一次接触易家小子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他还因为坐了屋里的另一张凳子而被狠狠地踹了出去。

    廖锐越想越不对味,看着空空的碗底如坐针毡。

    他忽地开口,对少年说:“对不起……”

    少年抬头看他,仿佛在等他的下文。

    廖锐尴尬地搔头,眼神飘忽:“当年对你说出那些话……”

    那一句:「他们都死了,你怎么不跟着一起死」的话。

    他现在收不回来了,心里也一直后悔——出言嘲讽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是他做过的最过分的一件事。

    对面的少年眼帘低垂,摩挲着手中的碗,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年,廖锐常常看见少年出门赶海,而且每一次都满载而归。他蹭吃的蹭得开心,也就没多问别的什么。

    直到有一次他带着少年来了聂家的拍卖会场,还在台上看见了那件压轴品……

    那是一尾极其漂亮的鲛人,颈项和两腕处的巨大镣铐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一件完美的代售商品。

    周围的人躁动起来,眼眸里满是下流的欲|望,他们想占有这件极其稀有的东西,想肆意玩弄他,直到他失去价值为止。

    廖锐将他们的声音隔绝在外,盯着旁边的少年出神。

    他看见了少年眼里的惊讶和愤怒,这也是他目前为止展露出的最精彩的神情。

    两人默不作声,只听着那节节攀升的数字到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廖锐朝那最后一道声音望去——

    纱帘下的男人左揽右抱着美人,在说出那惊人的数字后又漫不经心地和他们调笑,仿佛刚才拍卖的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商品。

    他所执掌的墨家,财力雄厚,是仅次于第一世族聂氏的存在。

    现场除了聂家的人,还有谁有那个财力和他一拼呢?

    廖锐苦笑,暗地里自嘲他也不过是这群雄盘踞的世界里末位家族里一个不大成气候的子弟……除了带易家小子过来开开眼界还能做什么?

    而这次的拍卖也马上就要一锤定音了。

    廖锐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少年紧抿嘴角,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被吊起的鲛人。

    “你想买他……?”廖锐试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