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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何如敲的门,然而他看到疏言后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只小兔子。 疏言颇为无奈地让了让:“不然您进屋里来说?” 这次何如后退的脚步更大了,他连连摆手:“不不不,谢谢大人,但是我,我就不进去了。” “... ...好吧。”疏言也不再推辞,只好陪着这位一域之主倚着门框聊天。 “其实是这样... ...”何如言语支吾,脸色涨得通红,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才终于开了口,“上次那件事情以后... ...” 他稍微顿了顿,疏言却瞬间便明白了是“哪件事”。 定然是指儋耳国国都惨遭屠城一事了。 说来自那件事后,这位域主大人把自己锁在屋中关了好几日,若不是每日送进去的吃食时有减少,他甚至都要担心这位大人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锁了好几日后,他们自然无法任其如此,便派人去叫了好多次。 这人倒是也有给出回应,只是声音却一直虚弱得很,又不肯给开门。 没办法,疏言只好将事情汇报给了自家主上,请主上定夺。 这种涉及“外交”和“外国首脑”的重大问题到了梁语这儿就不算问题了。 他当机立断,一刻钟都没耽误,直接冲到何如屋前用灵力把门拍开、把这个锁在屋中的小兔子拽了出来。 何如当然不敢反抗,自当日梁语将他拽去儋耳国后,他便一直有些害怕梁语,何况他本来就不敢反抗。 是以见门被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甚至连句质问都没有,平素一直替他发声的常木又已经被梁语给弄死了,他就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梁语一挥衣袖,卷起的风声将碎裂的木门彻底卷了个粉碎。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梁语的声音冰冷淡漠,虽然是质问的内容,却并没有什么质问的语气。 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是把何如吓了一跳,他怯生生地抬头看了梁语一眼,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回了一句:“我在想事情。” 他说完这话便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似乎很是畏惧梁语嘲讽他,然而梁语却并没有。 上前一步的久冥之主将这人以力一推、推回了床上,随后竟算是颇为温柔地对他道了句:“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 何如毕竟是他们的客人,何况梁语虽然对其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却不得不承认,何如只有保持这种软弱的模样,才更有利于久冥。 是以于公于私,他对于何如都没有什么太过狠厉的想法。 但是何如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幼时丧父,下有幼妹,周遭又尽是些自诩忠诚却态度犀利的老臣。 于君臣之道来说,忠于他的人不少,可以亲情论,却没有几个人真的将他放在心上。 他唯一的亲人便是meimei了,可是他就算再没用,却也不想让meimei也为自己担心。所以面对何让时,他总是尽可能装出成熟冷静的样子,想要努力地去保护何让。 而梁语却是第一个对他发火,告诉他对错,也在他最惶恐的时候让他冷静下来、给他勇气的人。 所以何如虽然还是有些畏惧梁语,却也不由自主地有些依赖这个人。 像是依赖一个非常值得他信任的家人。 而现在,就在他因为儋耳国的惨状几日不眠不休的时候,也是这个人将自己从内疚和自责中再一次拽了出来,还会关心自己有没有睡好... ... 越想越委屈的何如咬着牙抬起头,对梁语狠狠地点了点头:“久冥,我都睡不着。” 他这样说着,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忽然向前挪了一点,狠狠揽住了梁语的腰。 所有跟着前来的人全部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青蛮之主是不是活腻了... ...居然敢抱着他们家主上??? 这是在找死吗? 可是做出了如此“找死”举动的何如却并没有放开的意思,即便他已经感觉到了被揽住这人因为惊讶而散发出的冷气,却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知道我特别没用。”何如倚在梁语怀里小声抽噎着,“但是... ...” 他抬起头,面上满是严肃神色:“但是我不想再让你失望了,也不想再让我的子民失望。” 梁语一瞬沉默,最终还是抬起手揉了揉何如的脑袋。 他确实应该利用这个时候彻底摧毁青蛮的,可是却不行。 一是不忍,二是不能。 青蛮有一个这样的主上,和一群野心昭昭的臣属,却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动乱,这本身就很奇怪。 在其之后,必然有什么没有被他们发现的原因或者... ...人。 而在将这个原因找到之前,他们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现在贸然动手,反而很有可能给了那个人师出有名的机会,现在久冥还没办法保证不会因为对方的举动受挫。 因而听到何如这样的话,他不仅没有推开何如,反而顺势换下了平日里的冷漠模样。 “嗯。”虽然只是一个淡淡的字,但是其中蕴藏的温度,却足以被所有人感觉到。 何如更是欣喜地从他怀中探出了脑袋,甚至微不可查地蹭了蹭:“久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虽然油然生出一种多了一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年纪还不大的无力感,但是梁语还是坚强地保持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又给了一个“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