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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话里,一如既往是满含疼惜的。

    这种疼惜好像一下子给了寇冬一点底气,所以猛然伸出手勾上他脖颈。这一下是近乎凶狠的力道,教男人的身形也微微晃了晃,好似吃惊地望着他。

    “乖宝?”

    寇冬心说要死了,他听不得男人这么喊自己——那语调太真了,就好像他真的是珠,是宝,被人捧在手心里。

    可这他妈都是骗人的,没有人会这么轻易丢弃掉珠宝的。

    小少爷的脾气终于在这下涌上来了,他勾着男人的脖子,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才回来。叶言之今天的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腥甜味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是他不喜欢的——质问完后,他却意外地瞧见男人轻微笑起来了。

    “怎么,”叶言之轻声道,“想我?”

    寇冬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他不觉得想男人有什么不对,只是为自己过分的黏人生出一点小小的羞耻。但那羞耻这会儿正被愤怒牢牢按着,一点都抬不起头,只能沉进湿淋淋的水里。

    男人说:“只是去处理些事。”

    寇冬相信了,男人从来不对他说谎。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要是男人想,一定是会回来见他的。

    这只能说明还不够想。

    他被叶言之放在了床上,手却并没有撤走,仍旧固执地勾着男人的脖颈。男人没有离开,索性顺势坐在了他的床边。

    “怎么?”

    他没有说话,叶言之却明白了,微微笑了笑。

    “乖宝,”他近乎叹息着道,“你不能要求我做这么多。”

    寇冬心里更加不平。

    这样的身份不行?

    那什么样的是可以的?

    男人的呼吸克制又冰冷,吐息是凉的。他的眼睛被笼在天鹅绒一样质地的暗色里,依旧醒目。

    他比这黑暗更打动人。

    “仍然做我的宝贝,我依旧会爱你。可你不能奢求其它。”

    他低而缓地说。

    “做我的情人,我从躯壳到灵魂,都将是属于你的。”

    叶言之沉默了会儿,散落的几缕头发垂到了青年的脸上。

    “乖宝。”

    他近乎诱哄地说,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被自己亲手养大、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的孩子。他陷在柔软的玩偶堆中,露出脆弱的、细而白的脖颈,像水里一弯朦胧的纸月亮。

    “你想成为哪一种?”

    ——从躯壳到灵魂,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诱惑更动人。

    他清楚这孩子甚至不理解情人的含义,却依旧抛出了这样的诱饵。这些天若有若无的冷淡已经让这孩子竖起了浑身的刺,这会儿颤栗着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他胸膛,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男人的衣服被他拧的微皱,上面的一颗珍珠纽扣在手心里硌出了小小的红印。

    “言之哥哥……”

    “后一种。”

    他终于跳进了织好了的网,犹且在不知危险地向他摆尾,向这危险的来源索取更多。

    “我想要后一种。”

    天地良心,直到那时候,寇冬还是不懂叶言之口中的“那一种”到底意味着什么的,他就是单纯地撒个娇,想让男人多陪陪他。

    ——可无奈叶言之早就有了不做人的打算,翻个身就把他压进了床上的玩具堆里,借着他这一句话,毫无顾忌地对他出手了。

    寇冬这才知道,所谓的“那一种”,原来是指能让自己哭出来的一种。

    如果双方都算是船,他这一艘顶多能算是一叶小舟,对方那简直是永不沉没的万吨巨轮——连量词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方能搅的浪花哗啦哗啦地响,他就只能在浪尖上头抛来颠去,晃晃荡荡,被巨轮的船桨一波波划来的大浪冲的直打颤,船板也吱吱扭扭危在旦夕。

    等真的对上了垒,双方相撞,寇冬这小船只有粉身碎骨惨败一片的份儿,被碾的只剩点残渣在水里头沉沉浮浮。

    最气人的是,这万吨巨轮还不是泰坦尼克号——根本就不带沉的!

    他呜咽着叫了无数嗓也不管用,软声软气喊了言之哥哥也没半点效力,男人只有表面温存。寇冬一度觉得叶言之这架势不像是要开船带他去天涯海角,是开船要送他下黄泉……

    叶言之倒是半点不显疲态,依照寇冬的角度来看,他面上染了几缕潮红,一改平日清隽冷静的模样,居然还多了几分容光焕发的意味。

    他躺倒在寇冬身侧,甚至还有食髓知味的架势,把他困在自己的臂弯里,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抚弄怀中青年细而白的、打着颤的手臂。

    少年的嗓音还发着抖,蜷成一团,身下垫着一只耳朵已然湿透了的毛绒兔子。兔子的尾巴被他的手捏得变了形,漆黑的纽扣眼睛注视着他,听着它们的少爷轻声地、抱怨似的说:“我要死了……”

    男人的呼吸一重,拍了拍他。

    “胡说。”

    少年于是困倦地倚靠进玩偶堆中,不再说话。

    他很快便陷入了沉睡,甚至没有注意到床头的一只泰迪熊眼睛一闪,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扭过了头。

    这一层身份的改变其实并未影响太多,这宅子里也只有两位主人,他们的关系如何,是亦父亦兄还是亲密情人都无甚关系,这个独立的小世界左右也只是围绕着他们运转。唯一的改变,大概是男人回来的次数愈来愈多,极少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