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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第737节

    这三个孩子里头,于谦最为疼爱的,就是于璚英,当初,为了于璚英的婚事,于谦可堪称是精挑细选,最终多方打听,在兵部郎中吴复的推荐下,择了锦衣卫千户朱骥为婿。

    朱骥此人,虽是锦衣卫出身,但是,却秉性正直,家风肃然,仁厚温润,又有才学,颇有古君子之风。

    更重要的是,朱骥相貌堂堂,家世清白,而且老家就在大兴县,于璚英嫁过去之后,日子过的也算和美。

    不过,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天天往娘家跑也不是事儿。

    俞士悦上次见她,还是年节间,这如今不年不节的,于璚英怎么突然回来了。

    抻着脖子四下望了望,俞士悦发现过来的只有于璚英,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

    “璚英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朱骥呢?他没陪你?”

    说着话,俞士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道。

    “你不会是又在婆家受欺负了吧?”

    “朱骥那个小子,也就是长得好了点,他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我跟你说,这事跟你爹说没用,他拉不下那个面子伸手管,不过没事,你告诉俞伯伯,老夫替你去讨公道。”

    看着眼前这位俞世伯义愤填膺的样子,于璚英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是长辈,她又不好贸然开口打断,只得站在一旁无奈的笑着。

    这事说起来,已经算是陈年旧事了。

    当初,他们两家交情甚笃,俞家有儿子,于家有女儿,所以,俞士悦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那段时间,往于府跑的很勤,天天旁敲侧击着想让两家结亲。

    可对这件事,于谦却始终不置可否,原因就是,俞家的那个儿子,样貌不太出众,让于少保有些看不上。

    但是老友的面子,又不好拂,于是,于谦便找了个机会,让俞士悦带着儿子过府拜访,然后让于冕带着于璚英,几个人坐着叙了叙话。

    转过头来,就用于璚英不愿意的理由,把这事给推掉了。

    所以,到了后来,俞士悦每次再见到于璚英,都是怨念满满,后来听说于谦选了朱骥为婿,当时还是大理寺卿的俞士悦,比于谦还上心,立刻把朱骥的家世人脉查了个底掉。

    结果,什么也没找出来,就找出来一点,朱骥的老娘性格有些急躁,据说不太好相处,别的就没有了。

    到了最后,气鼓鼓的俞次辅,每次见到于璚英,都要关心一番,她在婆家有没有被为难。

    “璚英啊,俞伯伯早就跟你说了,朱骥那小子虽然长得好,但是,他那老娘不是好相与的,哪有俞伯伯这么疼你,你当初就应该……”

    见了于璚英,俞士悦也不急着进府了,絮絮叨叨的就开始唠叨。

    于璚英一阵无奈,正想着要怎么让他停下,却听得背后传来一道稳重的声音。

    “仕朝兄,你越说越离谱了。”

    “你放心吧,璚英跟朱骥好的很,这次回来,就是我这个当爹的想她了而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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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8章 陈年旧事

    “爹爹……”

    听到这道声音,于璚英顿时一阵惊喜,抛谦。

    堪堪在自家父亲的面前停下,于璚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鼓着嘴嗔道。

    “爹爹临时传信,让女儿回家,也不说是什么事,好让女儿担心……”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在于璚英面前,于谦罕见的露出一片慈爱之色,同样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小女儿,看到她眉眼和润,性格也一如往常般活泼,于谦便放下了心,在于璚英的手背上拍了拍,他开口道。

    “你大哥二哥,在后头等你呢,去跟他们说说话吧,一会咱们一家人一块用饭。”

    “是……”

    于璚英和于冕,于康两个哥哥也许久未见了,心中自是想念,而且,她聪慧的很,知道俞伯伯来拜访,必然是和父亲有话要说,于是,便点了点头,对着于谦和远处的俞士悦行了一礼,然后匆匆进了府门。

    不过,她却没有注意到,在远处看到他们父女团聚景象,原本面带笑意的俞士悦,却因她无意间的一句话,脸色已是凛然起来。

    目送着于璚英的身影消失在府内,于谦转过头,看着俞士悦,面色也平静了下来,笑道。

    “仕朝兄,书房一叙?”

    “好!”

    于府书房,二人相对而坐,香炉中一缕紫烟袅袅升起,宁静悠远,俞士悦眉头微皱,神色凛然,于谦则是面带笑意,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在俞士悦和自己的面前,各放了一杯。

    片刻之后,终是于谦率先开口,道。

    “仕朝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不要每次见到璚英,就这般样子,你我两家之所以没有结亲,原因何在,你应该比璚英更清楚。”

    “当初,仕朝兄相助之恩,于某铭记于心,可事情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和璚英每每见面,总拿此事打趣她,这孩子脸皮太薄,心里不免会多想的。”

    俞士悦瞥了一眼于谦,神色微动,轻哼道。

    “怎么,于少保如今位极人臣,是怕老夫挟恩求报?”

    “这……”

    于谦苦笑一声,将茶盏往前推了推,道。

    “仕朝兄,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俞士悦的神色也好了不少,叹了口气,他开口道。

    “当年那桩亲事,固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璚英这个孩子,我也的确是喜欢,我说的是实话,她嫁到我府中,别的不说,肯定是不会受委屈的,而且当时的状况,就算是我们结亲,也不会遭人非议,可你这个倔脾气,哼……”

    他们两府当然不可能结亲。

    虽然说,俞士悦和于谦是至交好友,但是,两家孩子该议亲的年纪,他们一个是兵部侍郎,一个是大理寺卿,而且,都还年轻,在朝堂上有着大好的前途。

    这种关系,如果说再结了姻亲,必然会被议论为结党营私,这是他和于谦都不会去冒的风险。

    朝堂之上,姻亲关系是很谨慎的,一般来说,文臣结亲,最好的选择就是勋贵将门。

    虽然说,平素朝堂上文武之争你死我活,但是,不管怎么争,勋贵百年世家的爵位根基是在的。

    有着世代传承的爵位,就是最安稳的所在,所以要嫁女儿,勋贵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不会被人议论结党,甚至于如果在有姻亲关系的情况下,还能秉公无私,弹劾勋贵不法,反而会受到赞誉。

    其次才是文臣之间相互结亲,但是,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跟同辈结亲,刚刚中了进士,在京中无根无基的青年才俊,是最好的选择。

    一则是可以翼护对方,二则身份差别太大,也不会被人非议。

    当然,因为大多数人中进士的时候,年纪都不小了,所以这种情况也不多。

    真的要说文臣结亲的话,那么最多的情况,是跟已经致仕或者即将致仕的大臣结亲,既门当户对,又不会遭人非议。

    不管是娶妻还是嫁女,这种家里曾经有人做官的书香门第,是最好的选择。

    像是同辈结亲,要么是自幼两家便有约定,要么是结亲时,两家官位都还不高。

    如于谦和俞士悦这种,都已经是一方重臣,再去给自己孩子议亲,基本不会去考虑同辈的人,如果说真的出现了,那只能说明,其中有一方马上就要致仕了。

    这一点,俞士悦当然是清楚的,他当时之所以会抛出这个消息,原因还是当时的一桩旧事。

    那时于谦入朝不久,性情刚直,很快就得罪了王振,在王振的指使下,通政使王锡蓄意构陷,称他心怀怨望,任人唯亲,于是,于谦很快就被下狱候审。

    当时王振势大,阿附之人甚广,于谦入狱,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于府一时之间门庭冷落,连度日都不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俞士悦才屡屡过府,表露出想要结亲的意思,其用意无非是震慑那些宵小之辈,不要觉得于家没了靠山,是可以任人欺凌之辈。

    至于后来,于谦入狱的消息传开,他曾经任职的山西,河南等地百姓纷纷伏阙上书,万民书递到御前,王振迫于压力,只得释放了于谦。

    这桩亲事,双方也就随便寻了个理由,不再提了。

    见俞士悦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于谦也颇有些无奈,道。

    “仕朝兄当初仗义援手之情,于某铭记于心,可那个时候,于某既已恶了王振,不知何时便会再遭构陷,岂敢拉仕朝兄下水?”

    “何况,仕朝兄品行高洁,并非挟恩自重之人,这一点,于某自然清楚,可若是真结了亲,外界不明真相之人,难免议论仕朝兄用心不纯,仕朝兄一番好意,仗义出手。”

    “若因此事,让仕朝兄名声受损,于某如何担待得起?”

    这番道理,二人心里都明白,也说了多次,但是每一回,俞士悦都气哼哼的,会说出那句说了无数遍的话。

    “我看你就是嫌弃钦玉样貌平凡,不过也幸好璚英没有嫁过来,这个混小子,简直是肆意妄为,文不成武不就的,就知道纳妾。”

    “成婚这才几年,都纳了第七房小妾了,今天回去,老夫非揍他一顿不成!”

    于谦没有说话。

    哪怕关系再好,对方的家事,也是不好议论的。

    其实他也明白,俞士悦每回见到于璚英,都会提起这桩事,其实不是对结亲一事耿耿于怀,而是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于谦的家风严正,在如今士大夫普遍纳妾的背景下,只有于谦家中只有正妻,没有任何的姬妾,俞士悦虽然有一个小妾,但是,也从不在美色一道上沉迷。

    可偏偏俞士悦的这个儿子俞钦玉,最是耽于美色,年纪轻轻的就流连秦楼楚馆,后来娶了个儿媳,持家倒是有道,但是性子绵软,管不住夫君,以至于俞钦玉的小妾,一个接一个的往府里抬,给俞士悦气的,基本上是见一次骂一次。

    正因于此,每每见到于璚英的时候,俞次辅都会忍不住想,当初要是娶了这么个家风严谨的儿媳妇,是不是俞钦玉就能收敛性子,不再胡作非为。

    于是,这也就造成了,于璚英每次回来探亲,只要俞士悦瞧见了,先是要嘘寒问暖一番,然后转头回府就要把自己儿子揍一顿。

    以至于这位俞家大公子很多时候,挨了打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为啥挨打……

    俞次辅骂了一会自家儿子,情绪总算是慢慢平复下来,端起茶盏润了润喉,目光落在眼前沉默不语的于谦身上,问道。

    “刚刚在外头,我听璚英说,是你临时传信,将她叫回来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于谦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

    于是,俞士悦进一步追问,道。

    “是和殿上发生之事有关?”

    一声叹息响起,于谦捏了捏手里的茶盏,轻轻点了点头,道。

    “仕朝兄,我怕是,要出一趟京了!这一回,时日不会短!”

    俞士悦一愣。

    “出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