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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念快步跟了上来,见那里边空荡荡的,转身拨开另一边的树丛,尖细的刺在手背上拉出一道痕,他却没有察觉一般,顾自弯了身子钻进树丛里,片刻之后手里拿了个破纸鸢出来。

    “凭空消失,这两个人是妖是鬼?”

    吾念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破纸鸢,随手将它挂在了树枝上。

    不管是妖是鬼,显然不是他手里这纸鸢。

    这角落里的地方太过偏僻,盛家晚上值夜的弟子根本不会走到这边来,若不是他们两有意避开人多的地方往这小道上走,也根本撞不上有人在后面说话,这会儿人没抓到逮着个不知道落了几年的破风筝,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

    司淮叹了一口气,舒了眉间的愁苦神色,举起手里提着的小纸包,笑道:“夜色深了,在这里也等不到什么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小和尚还在房里饿着呢。”

    盛家为了今晚的宴席,中午并没有备饭菜,只在伙房里熬了一锅粥供弟子自取,转眼到了深夜,还在病中的小尘一准是已经饥肠辘辘。

    吾念点了点头,伸手想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司淮却先他一步转身往前走,两只手背在身后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俨然已经将方才离奇的一幕忘到了脑后。

    司淮是盛家少爷的救命恩人,住在锦被云衾的上等客房里,和吾念的简陋客舍是两个方向,可他现在走的方向却是往吾念的客房去的。

    后头的和尚伸手摸了摸吹得有些发凉的光脑袋,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方才那事太过莫名其妙,他心中的平和竟有了几分起伏,喘息声随着加快的步子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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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里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火,小和尚裹得严严实实,已经睡得沉了。

    桌子上放了一个食篮,里边装着一个空了的碗和一碟剩下一半的点心。

    司淮顺手捻起一块酥饼塞进了嘴里,将手里的小纸包放在空了的碗上。

    “今晚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取人阳寿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尘一还是孩子,你得看紧一些。”按着那人的说法,将死之人的阳寿太少,想要长一些的阳寿,很可能挑一个病中的孩子下手。

    “嗯。”吾念应了一声,附身将尘一胡乱弄下去的被角拉上去了一些,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转身拿过桌边一盏煤油灯,倾着蜡烛将灯芯点燃,小心护着火苗端到司淮跟前递给他,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淮施主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司淮盯着他手里的灯火,不知是不是吹了凉风之后起了酒劲,只觉得浑身燥热得有些难受,连带着脚下生了几分虚浮感,脑袋一时晕乎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已经鬼使神差地握上了吾念的手。

    吾念下意识想躲,退了一步便抵上了床榻,只得站在原地任他握着,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那只手厚实白净,带着些寒夜的温凉,手背一道被尖刺划出的白痕沁出几点红色,像冬日的雪地里落下的几瓣红梅。

    淡淡的檀香味沁入鼻尖,司淮轻轻用指腹在他手背摩挲了几下,笑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祁舟。”

    跃动的火光下,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盛着无澜水波,澄澈空灵,流转着千回百转的思绪,化作缕缕缱绻绵柔的温情。

    左上眼睑正中的一点红痣仿若沁出的血珠,又像玉笔点缀的朱砂,附在那含笑的眉目下,竟是叫人移不开眼的夺目。

    身后熟睡的小和尚发出一声梦中的呓语,吾念赶忙别开了停在那人脸上的视线,用力挣脱了司淮的手,低低念了好几遍清心的经文,直到心中无端的杂念都摒除,才重新看向司淮。

    “施主醉酒了,错认了人。”他道。

    司淮被他一挣就已经清醒了大半,心头浮上一股落寞之感,牵出一个苍白的笑,合着双手作了个礼,连连道了两声歉,也顾不上那他手上的那站油灯,转身便仓惶跑了出去。

    夜里落了一层薄薄的霜,司淮吹了一路的冷风,带着满身的萧寒意回到房中,倒头躺在了床上。

    今晚的事情太过欠思量,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晚上的酒劲上了头,还是压在心里的思念变成了对欲望的渴求。

    屋子里没有亮灯,司淮抬手覆上眼睛,却怎么也没法抹掉眼前交替出现的灵隽和吾念的身影,喘息的声音越发粗重,脑袋也却越发昏沉,最后整个人仿佛置身寒潭中一般,落向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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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司淮爬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暗暗感慨盛家的酒后劲太足。

    房门不轻不重地被敲了三下,一道模糊的人影站在了门外,不大像是会来找他的盛锦承。

    不等他起身去开门,外头的人已经自行将房门推开,端着一盆洗脸水放到了桌上,动作轻缓地拧着沾湿了的毛巾。

    司淮瞬间挺直了腰背坐在床沿边上,不敢相信跟前的人竟然是昨夜被自己“轻薄”完之后匆忙丢下的吾念,正思忖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腰背隐隐酸痛得有些厉害。

    吾念拿着毛巾走到了他跟前,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了一下,落在他扶腰的手上,神色间多了几分愧疚,替他擦拭的手不由得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