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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间小屋子司淮没有进去过,平日里都上了锁,像怕人来偷她家的锄头箩筐似的,今夜却打开了门……不能说打开,那扇门依旧完好地锁着,只是门板中间被开了个大洞。

    只见妇人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锁,将那扇破得不成样子的木门推开,归置了一通屋内被弄得杂乱的农活用具,才旁若无人地在墙上按了几下开关。

    墙角原本散落了几把锄头的地方发出机关转动的声响,整块地板朝下陷进去,露出了一截往下的木梯,通向黑漆漆的地下。

    她伸手招来了门外的凶尸“丈夫”,指了指密室通道让他下去,那凶尸僵硬地转过头用一片黑色的眼睛“看”着她,抽搐一般地梗了一下脖子,才乖乖跳了进去。

    眼见妇人矮着身子跟了下去,闻契道长连忙几步追上前,下半身已经下了密室入口的道长师叔冷着脸回头赏了他几记眼刀,硬生生叫他从里面退了出来,招呼了司淮和吾念往屋子里走。

    小木屋不大,对这对孤儿寡母来说也算个很好的栖身之所,屋内十分简洁,除了桌椅和一台织机,就只有一些小孩儿的玩物,十足的生活朴素的小农家。

    只是,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息,明明烛火通亮,却有一股从头凉到脚的阴冷森寒之气,这是司淮来了几次都不曾有的异样。

    用布帘隔开的里间有了一点动静,几声“哒哒哒”的踩踏地板的声音之后,布帘下边被掀开了一个小角,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孩子,浓眉大眼生得很漂亮,目光却有些呆滞,仰着小脑袋有些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看着他们。

    “这孩子……”司淮住了脱口而出的话音,转头看向吾念和闻契道长,从他们同样诧异的目光中证实了心中所想。

    闻契道长的那位师叔平日出去都会将孩子留在家里,回来之后又会带着孩子到菜地里去,司淮先前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未曾多注意这个孩子,这会儿正面见到了,才发觉出了不对劲。

    五年前他们来到这镇子里的时候孩子已经一岁了,现在也该是个齐腰高的小童才是,可这个孩子分明只有三四岁的模样,而且身子看起来不是很灵活,即便隔着几步远,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一股寒冷阴森的死亡气息。

    这孩子也是个死人!

    司淮缓缓蹲下身子往前靠了一些,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前些天买来的已经干了水分的桂花,伸着手掌朝前送去。

    那小孩儿慢了半拍地缩回了脑袋,没一会儿又探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司淮,确认了他没有恶意,才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走到司淮跟前,小手抓起一朵小花儿往嘴里送去。

    死人是不会吃东西的,这小孩儿表情虽然生硬,嘴里却在慢慢地咀嚼,然后咽进了肚子里,仰起头看着司淮。

    “好吃吗?”司淮笑着将他抱了起来,顾自坐到桌边,将他放在了腿上,默默将手里一把干花收了回去,摸出了从尘一那抢来的糖塞进了冰凉的小手里。

    闻契道长沉着脸色走到跟前,食指与中指并拢探到小孩儿的额头上,闭着眼默念起了咒语,只见指尖处起了一团黑色的雾气,一道光从雾气中穿过裹遍了全身,显现出了小小身体里禁锢住的一道魂魄。

    “她成功了……”闻契震惊地看着那一道裹在黄色光晕里的魂,低声叹了一句,松开了点在他额上的手指。

    “阿弥陀佛……”吾念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将他们二人从惊异中拉了回来,问道:“道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句问得有些含糊,像在问这孩子的事,也像在问今晚那凶尸的事。

    闻契道长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伸手摸了摸孩子冰凉的脑袋。

    “我这位师叔道号唤作‘素尘’,是我师祖……也就是上任玄清道观掌门的独女。她本该是我玄清道观的第一位女掌门,师祖有意将师叔许配给我师父,好让他们成婚后可以双修,只是没想到她后来喜欢上了一个普通人,还与那人私定了终身。”

    那个普通人就是现在成了凶尸的那位。

    玄清道观的道士是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的,但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与仙门修士结成道侣双修,素尘道姑既是要成为下一任掌门的人,与一个普通人成了婚自然是让人惋惜。

    但惋惜归惋惜,前掌门虽然恨女不争,却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他们最后天人永隔,说来也是一场意外。

    他们成婚后不久的一个夜里,道观里关着的一只厉害妖怪打破了封印逃了出去,闯进了素尘道姑的院里,那日素尘正好出门捉鬼不在观里,才叫她的丈夫丢了性命。

    素尘用法器锁住了丈夫离体的魂魄,求着父亲和师兄救他性命,可魂魄既已离体,又哪里能救得活。

    后来很长一段日子,素尘成日里忧思寡欢,守着那一具尸体不肯下葬,最后偷偷跑进了藏书阁里修习了道门禁.书,妄想让丈夫的魂魄回到身体里死而复生。

    “师叔她就是因为偷看禁.书修习禁术,才被师祖赶出了道观。”闻契道长摸了摸小孩儿那张冰凉的小脸,想起往师叔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得又是一声叹。“去年我师父接任了玄清道观掌门之位,清点藏书的时候却发现少了那本禁.书,猜测是被师叔带走了,派我下山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