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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西忍不住发笑,又在时律懵逼的表情里露出无辜的神情,“我只是想到点过去的事情。”

    他本不应该想到的,但是在这个庄园里这个情景下,他被压抑淡忘的记忆便像是洞里老鼠嗅到了奶酪探出个脑袋,贼头贼脑地张望着想再给他一口。

    不怎么疼,就是既让他想笑,又让他恶心。

    班西看到二楼的窗帘拉开了缝隙,人影藏在后面一动不动。

    啊,大概他的父亲也被提醒了,这个情景下也会觉得又可笑,又恶心,才会狼狈得动弹不得,如同等待宣判的罪犯。

    毕竟他是“班西”,更早一些的时候漂亮娇俏得以假乱真,连笑容的弧度都精准如量角器量过,一个赝品完美到叫人险些假戏真做。

    班西眨巴眨巴眼睛,由衷庆幸自己没有继承到那敏感过头的艺术家天赋。

    时律也跟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班西总是藏着那么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深深埋起来不让他知道,又故意地露出点马脚招惹他来探究,矛盾又别扭地偷眼打量他的反应。

    可他又能有什么反应呢。

    他不就只能爱怜又温存的亲吻自己的恋人,珍惜而郑重地收藏起又悄悄塞进他怀里的一点真心。

    二楼噼里啪啦传来什么东西倒下去的声音,流淌在庄园里的能量起了些波澜,暗涌翻腾着一如这里主人复杂的心情。

    班西恶作剧成功般笑得停不下来,趴在时律肩上才能遮住自己此时比童话里反派还要恶毒的表情。

    他遭受痛苦,他向加害者的苦衷表示理解,如果对方需要,他很乐意重复无数遍原谅与宽恕的话语。

    可他从未发誓自己不会报复。

    报复这种东西和赎罪道歉弥补过失一样,与别人无关,仅仅是为了他的自我满足。

    班西没再刺激他父亲那艺术家的脆弱神经,拽着时律离开了这座死气沉沉的庄园。

    他不会再踏足这里了,当然如果他父亲愿意,他还是会继续管理父亲的产业,以保证他的父亲能够继续窝在画室里一遍又一遍画着母亲的肖像,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依旧忠贞不移地爱着逝去的妻子。

    ……

    但班西千里迢迢远渡重洋地飞了十几个小时过来,要只是为了见一面谭煜周就实在太亏了。

    最重要的目的地在罗斯巴特家的祖宅,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堡耸立,隔着很远就能看见树木间冒出个塔顶尖尖。

    这个季节古堡外的森林满地枯叶,树枝上挂着几片摇摇欲坠的叶子在风中颤抖,刷啦啦刷啦啦的声响在风中不停,应和着古堡里传出的悠扬弦乐,笑声阵阵。

    女巫们的能量波动惊扰了古堡沉默死寂的空气,能量不安地混乱又被源自同一血缘的气息安抚,踏入此处的都是罗斯巴特家出色而优秀的女巫。

    甜腻而微热的味道扩散在古堡的每个角落,空气中跳跃着躁动又期待的情绪,聚集成某种让人醺然欲醉的奇妙氛围。

    “班西……”

    “孩子…族长……”

    她们窃窃私语,视线控制不住地往门口的方向瞟。

    今天的主角人在半路尚未登场,主角的男伴还闹别扭地不肯放人,得寸进尺讨了好大的便宜。

    “我马上就回来。”班西被迫许诺了时律些不适合说出来的事情,又安抚地捏了捏时律许久未见的阴沉脸。

    这是真的在生气闹别扭,时律嘴上再怎么说不在意没事情,出了门另一边可就是排队到天边外的莺莺燕燕,个个觊觎着他怀里的班西。

    “我回来之后……”班西停了一下没说下去,转而亲了亲时律的唇角,“好啦,我们都定好晚上的飞机了,我很快就好。”

    结束之后就回去不再往外跑什么的还是别说出来为好,不然他总有种立起了flag的不详预感。

    就像说了要回老家结婚的人,最后都回不去一样。

    第76章

    少女从梦中惊醒时天色将晚, 她抬起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车里空调吹得她有些发冷。

    身旁的侍从询问她可还安好,她沉默地注视着不远处浸在晚霞中的古老塔顶, 轻声道:“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但于她而言,做梦这件事本身, 就不能称之为“没事”。

    她做了什么梦来着……

    少女咬着指尖冥思苦想, 脑海里便浮起了些许碎片残影。

    音乐悠扬,纯白的舞裙随着舞者旋转飞扬如白羽, 湖中的天鹅优雅地舒展翅翼, 忽地振翅高飞, 叫人想起这也是能够飞跃崇山峻岭,追逐自由与风的灵魂。

    不知怎么的,少女有些不安。

    她又抬头去张望逐渐露出巍峨轮廓的古堡, 揪着自己的裙摆才能控制住双手的颤抖。

    作为一个女巫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不论家族中的长辈如何谋划如何信心满满,她心头始终萦绕着隐隐的不祥预感。

    所以这场名义上冠冕堂皇实际与拉皮条无异的宴会她并不想来。她本打算好了, 要待在家里等待着事情尘埃落定,但她的母亲执意要她盛装出席, 眼睛里满是她理解却又不能理解的狂热。

    巫师的家庭里, 母亲占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她的母亲抓着她的肩膀, 用力到她骨头发疼。

    我的好姑娘。

    她的母亲看着她,如打量一尊漂亮精致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