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页

    李承邺脸色煞白,好在有随侍搀扶着他,才不至于让他倒下,他看着那小厮的模样,喘息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收手,你去问问蒋寒杨他们,你问问他们,这少垣君一回宫,他们还有没有回头的可能。”

    小厮伏地不语,一时之间也是乱了章法。

    李承邺从怀中掏出瓷瓶,服下一粒药丸后,脸上才逐渐恢复了些许的血色,他迈步下了台阶,站到小厮的面前:

    “你说陛下已经开始调兵了?”

    “是。”

    李承邺垂眸想着,若有所思:“阿宴手上没有证据,霍政应该不会出手才对。”

    “陛下生性多疑,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他恐怕也要查上一查,”小厮有些担忧的说着,“侯爷为了此次大事筹谋多年,万一被陛下发现,岂不是……”

    “不,不能。”李承邺说,他掩唇轻咳,眼中闪过一道悲戚。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就算靠着药物撑着,最多也不过十年。

    可是霍政身强体健,他赌不起,就算他想撤手,只怕蒋寒杨与贺章建也不会同意,届时他依旧不能全身而退。

    与其趁着眼下霍政还未发难,他不如先下手为强,虎贲军与巡防营都在他的手上,人数是霍政手上禁军人数的数倍,他绝不会输,绝对不会。

    李承邺盘算着霍政眼下调动禁军的可能性,大约也是怀疑他们,只是苦无证据,所以先来打草惊蛇,给予警告。

    可若是就此蛰伏,恐怕日后便再无几乎。

    于是李承邺道:“去,告诉蒋将军与贺统领,明日寅时三刻,攻进皇城。”

    小厮见着李承邺的神色变了几变,随后坚定下来后下达的命令,连忙抱拳应声,退出了阳信侯府。

    随侍的那位小厮搀扶着李承邺,担忧道:“侯爷,会不会太急了。”

    “不急,此时刚刚好。”李承邺说,“他既不仁,我便不义,我会亲自结果他的性命,再扶景元登基,我南秦已然统一中原,东夷与西渊旧臣也再无反叛之心,霍宗已死,景元便再无大敌,我的身体还能再撑十年,届时景元已经长大成.人,我便无后顾之忧了。”

    小厮看着李承邺突然出现发出的笑意,平白的生出了诸多的担忧来。

    只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他们想等,霍政已然出手要逼得他们就范,他们也是进退维谷,故而只能奋起一搏,或许还能看见生的希望。

    *

    长宁殿的偏殿内,景元睡的正酣。

    秦子越也带着微醺之意,睡在了软榻上,红着脸颊,睡的跟小孩子似的。

    钱宴植从偏殿出来时,正好瞧见霍政站在庭院中,负手望着那浩瀚无垠,没有丝星辰的夜空。

    他信步走过去,站到霍政身边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出去:“您在看什么呢。”

    霍政道:“在看明日会是什么天气。”

    钱宴植有些惊讶:“您还学过天气预报呢。”

    霍政不解的侧眸看着他:“什么?”

    钱宴植:“就是观星象,知天气。”

    霍政道:“会一些。”

    钱宴植顿时就升起了疑惑:“那明日是什么天?”

    霍政凝眸想了半晌,眉头略微轻蹙,好半天才侧首看着钱宴植:“阴天。”

    钱宴植愣了愣,最近不都是阴天么。

    霍政侧身面对着钱宴植,伸手扶住他的肩头,再抚上他的脸颊,神色肃穆认真,直视着钱宴植:

    “景元是个好孩子,有你在,朕相信他会平安长大,也会是个栋梁之才。”

    钱宴植笑道:“那是自然,我一定会好好教他,不过你怎么这么奇怪,好端端的说这些话,你不是不信他们会谋反嘛。”

    霍政凝视着他,凑近吻上他的额头:“其实有你在,朕格外的安心。”

    “我还是强心针呢?”钱宴植打趣道,“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主要的证据证明他们要谋反,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怀疑他们,自然也就该把巡防营与虎贲军交到可靠的人手中,这样也能防患于未然,不是么?”

    霍政点头,轻抚着钱宴植的鬓发道:“眼下时辰不早了,快去休息吧,等你睡醒了,睡饱了,明日午膳请你吃好吃的。”

    钱宴植当即便瞪大了双眼,因为辟谷丹的缘故,晚上也没吃多少东西,正好明天效用就过了,正好可以吃顿好的把这几天的辛苦全都补回来。

    “我想吃满汉全席。”钱宴植说。

    霍政牵着他的手,便往寝殿走便道:“那是什么,不过,只要你想吃,朕就让他们做给你。”

    钱宴植笑的十分满足,只站在寝殿前,霍政却没有进去,钱宴植有些疑惑:

    “陛下不陪着我一起睡么?我想陛下了,想你陪着睡。”

    霍政心弦被撩拨的险些破了功,却依旧颔首掩唇轻咳,调整了心绪:“朕还有政务不曾处理,明晚,明晚朕陪你好好睡。”

    钱宴植这才悻悻道:“那好吧,那你要早点批阅完,早点睡觉。”

    霍政点头,目送着钱宴植进去后,这才亲自为他带上寝殿的门。

    房门关闭的那瞬间,霍政的脸色便凝重起来,眸色深沉老辣,似有雷霆震怒的前兆,使得他周身都莫名笼着凛冽骇人的气势,就连近身伺候多年的李林也只敢远远的在廊外站着,不敢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