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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一股子冷意从骨子里钻到天灵盖,让这个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女人在没人阻拦的情况下,也闭上了嘴。 杨春花惊恐的看向她家面无表情的男人,又看向那个坐在首位上的公公。只不过是将一个哥儿嫁出去而已啊,十两银子的聘礼嫁出去不是挺好吗。 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呢,以后,以后,以后石菖蒲,石菖蒲还,还怎么补贴家,家里呢。 杨春花本能的想要用最划算的方式去思考问题,可就算是想这样去想,都摆脱不掉那种惊恐的感觉。 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啊。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石仗义站起身来,没有看任何人。背着双手回了主屋,杨春花突然觉得她公公的背有点佝偻了。 “娘。”石仗义回了主屋,石四海还是那副忧愁的模样。皱着眉头看向主位上另一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的人。 张惠娘抬起头,冲着石四海笑了笑。“没事儿,你赶紧回去看书吧,距离下次考试可没多少时间了。” 石四海又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张惠娘起身笑着冲石四海摆了摆手收起桌子上的银子也跟着进了主屋。这时候,石四海才皱着眉头起身回他自己的房子了。 桌子上孤零零的放着那一块rou,那平日里让人看着就高兴的东西这一刻却没人多去看一眼。 杨春花看着那对母子的互动,第一次在张惠娘身上感到了一股子让人后背发凉的惊恐感觉。 “回吧。”石大田面无表情的拉了一把杨春花,将已经快要傻掉的媳妇儿拉回了房。 石家,再一次安静了下来。院子里晒在太阳下的洗衣盆里还没洗完的衣服,已经没人会去在乎了。 李枣子冲着右对面的房子嘲讽的一笑,转身回了房。至于是嘲讽石菖蒲,还是石菖蒲隔壁的石四海,那就只有李枣子知道了。 石仗义很快出了门,独自一个人去了祠堂。白苏也早早拿着白家的族谱,在永宁村的祠堂外等着了。 本身像是族谱这种东西,如果是一个大宗族的话是要放在宗族祠堂里面的。石家的族谱是放在永宁村的祠堂里面的,可是白家是新搬来的人家,族谱自然不在里面。 祠堂里本身就有轮换的族老守着,石仗义本来的意思是在这个族老的见证下快点把这事儿办了就行。 哪知道吴梅花和杨淑离开石家之后气不过,直接将家里的男人也给拉了过来。杨淑的男人是村长,吴梅花的男人也是今年新上任的李家族老。 两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宣传的,总之等石菖蒲和白苏进来的时候,祠堂里足足有五六个族老。就连石家的那一个族老,也一脸气急败坏的坐在里面。 几个族老沉默的看着石仗义还有白苏,在昏暗的祠堂内这种目光让空间都变得更加沉重了几分。 祠堂里经年不息的香火味道有那么一点呛鼻子,白苏安静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不吸引太多的关注。 “仗义,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别的族老毕竟不同姓,这种算得上你情我愿的事情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石家的族老却不得不说点什么。 要不然等以后石家卖儿子的消息传出去,石家其他适龄婚嫁的小子姑娘还怎么说好人家。让别人怎么看永宁村的人,又怎么看石家的人。在没有战乱,又不是吃不上饭的年岁里卖孩子? 石仗义站在门口沉默了几息的时间,嘴巴张了张,可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办吧。也许,小五去了白家能更好一些。” “行吧,反正是你的儿子,你愿意卖就卖吧!”‘啪’的一声,石家族老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恼怒的看着石仗义,可石仗义还是没有一点想要解释的意思。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那自然办的就很快了。主事的族老请了笔,拿了石家的族谱,将石仗义那一支下面石菖蒲的名字直接用黑墨划掉。 看着那一团再也看不清楚什么字的漆黑,白苏的脸更冷了几分。打开白家的族谱,用祠堂里请了的笔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妻子的位置上,工工整整的写下【石菖蒲】三个字。 祠堂里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接下来迁户的事情就需要白苏还有石菖蒲跟着村长去衙门办理一下手续了。石仗义在祠堂里写下了字据,证明石菖蒲已经是白家的人了。 那一纸像是卖身契,还是死契一样的东西让石家那位族老的脸更黑了几分。 白苏将族谱和身契好好的收起来,冲着石仗义鞠了一躬。“还请您回去告诉菖蒲,让他稍等片刻,我去收拾好东西就去接他。” 石仗义点了点头,没有再看任何人。佝偻着身子,步伐沉重的走出了祠堂。看着石仗义那模样,就算是最为气恼的石家族老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气下去了。 “这个仗义,为什么这么,糊涂啊!”几十年的老兄弟,几位族老不解的看着石仗义的背影。恼怒,还有不解。 赵强,永宁村的村长。本来只是站在他爹,也就是看守祠堂的赵家族老赵忠义旁边,闻言也抬头看了一眼祠堂外日头下脚步变得蹒跚了几分的石仗义。 “听说石四海说亲的那个秀才家,要来村里打探情况了。”赵强抬头看了一眼白苏,这话说是说给几个族老听的,更像是说给白苏听的。 他们永宁村真的没有卖孩子的风气,石仗义这一次也算是被逼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