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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当只是随口一问的吧? 沈望舒客气地笑了笑,“哦,在下家里已经没人了。现在只跟着师父住在明月山庄。” 秋暝愣了愣,连忙道了声抱歉。 沈望舒本也不觉有什么,亲人朋友,他大概从来都是没有的,也便习惯了。 “那沈公子……”秋暝知道自己唐突,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父母是何人?” 这话就问得有些过了,即便秋暝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没道理对着一个陌生的后辈直问家世。 若换了旁人,沈望舒定是要生气的。但对着秋暝,他倒没什么火气,或许是因为秋暝长相和善,脾气也格外的温和。沈望舒仍旧笑着,“晚辈是个孤儿,也不知父母是何人,全赖师父好心,才能长到今日。” 秋暝自是内疚不已,连声与他道歉。萧焕却也心中一阵疼痛翻滚。 小舒他啊,真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教少主,他就是一个孤儿罢了,不幸教那沈千锋给捡了回去,其实他本性很好的。倒是他萧秋山自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混蛋。 “师父待我如同亲子,倒不觉有何失落之处。”沈望舒漫不经心地说着,眼角瞥见谢璧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便叫他,“谢兄这是要去哪儿?” “去探探那劳什子涌波山庄!”谢璧头也不回。 沈望舒站起身来,扬声道:“慢着!” 谢璧不曾理会,仍旧抬脚往前走。 倒是秋暝,也跟着出声了,“无瑕,你且站一站,听听沈公子有何事再说。” “谢少侠,你是打算一个人去探?”秋暝对门下弟子这样好,沈望舒不由得有些羡慕,可他从小羡慕别的孩子有慈爱的父亲惯了,知道那与他而言总是不可求的,脸上竟是半点都没显露出来,自顾自地把自己想说的话给问了下去。 谢璧得了师父的话,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站住,却并不服气,“自然是我一人。沈公子不愿意插手我们翠湖居的事,这也无妨,我自己的师妹自己来救!” “哦?你究竟是想救她还是想害她?”沈望舒似笑非笑地说着。 得师如此,想来谢璧从小就没受过一句重话,闻言不由得脸面涨得绯红。萧焕连忙叫了一声“小舒”,却又不知道接下去又该说些什么。他也没什么立场去教训沈望舒的,毕竟自己也不是他什么人,何况沈望舒还是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松风剑派的几人着想。 沈望舒看在秋暝的面子上,到底还是放缓了语气,“谢少侠,方才您还在远运船行去看船,现在就立刻去了涌波山庄打探消息?你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远运船行——此中有诈吗?” “有诈便有诈,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作恶的大约就是远运船行的老板一人,和其他船工无关,不如直取老巢,跟这些人计较什么?”谢璧倔强地道。 沈望舒轻轻一笑,“那小工说薛老板好色,好色便会去掳掠良家女子么……”口中说着,未免又想起了那个被楚兰藉救下的女子,似乎还真的可能是这样。不过就算真是如此,他也不打算告诉谢璧,免得他一个冲动之下坏了大事。 他不想和谢璧吵,便看向秋暝,“敢问秋居士,那位丁姑娘的功夫如何呢?” 秋暝想了想,温声道:“天资聪颖,修炼刻苦,同辈中可算出色。” 翠湖居的弟子都是经过仔细遴选的,没有根骨太过粗陋的,太过懒散的也该早就贬作外门弟子了,能一直留在师父身边的,出来行走江湖便已经是不易受欺负了,更何况秋暝还亲口赞她不错。 “即便真是薛老板的涌波山庄有古怪,也不该谢公子去探查,免得打草惊蛇。”只要谢璧不去,也就没谁愿意在此时多生枝节了。倘若今夜能把那位薛老板擒下,细细审问也是总能有结果的。 谢璧也叫他说的有些迟疑。 “那不知几位,有谁愿意去那涌波山庄一探?”谢璧眼巴巴地看着众人。 剩下几人眼观鼻鼻观心,也没一个回答他。 早就说过剩下几人几乎都被认得脸熟了,也没这个必要冒着风险去多此一举。 剩下一个秋暝…… 然后沈望舒便见静安居士秋暝淡声道:“你莫要担心,为师去替你打探。” “师父……”谢璧吓得瞪大了眼睛。他也不想让师父身涉险境的。 秋暝摇了摇头,“到底是我翠湖弟子,纪委少侠都有要事在身的。还有你无瑕,既然答应了帮几位少侠套取消息,切不要半途而废了。沈公子,却不知握着一头白发,可否想法子遮掩一下?” “能……”沈望舒忽然嫉妒到心里酸得厉害。 瞧瞧人家的师父! 倒不是苏闻对他不好,至少人家是给沈望舒吃饱穿暖了,还教授他武功,竭力去诊治他身上的痼疾。可因为他放走了萧焕等人,师父就毫不犹豫地当着所有师兄弟一起狠狠打了他一顿,一点情面都不留,只因为萧焕是害倚霄宫覆灭的罪魁祸首。对了,若他不是顶着倚霄宫少主、沈千峰之子的身份而恰巧被师父发现,大约苏闻也没这耐性把伤得厉害的他给带上山吧? 更莫说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沈千峰了。原本把他捡回来就是为了树个靶子,至于这个靶子怎么想,全然不重要。幸而沈望舒自己一早就知道他不过是个棋子,也从没奢望过沈千锋对他有什么疼惜之举,只消拼命做个称职的靶子便是了。但也总有不甘,拼了性命去做一把锋利的刀,提沈千锋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只为了得到他一句赞许,可是终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