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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无大碍。”沈望舒慢慢皱起眉头,“底下乱作一团,我就是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用,或许还能想想事情。叶兄,巫寨主从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九嶷宫的事。” 没头没脑的,叶无咎愣了一愣,“这个当然没有,我那天和你们一样,也是第一次知道。怎么了?” 沈望舒似有些犹豫,不过叶无咎的身份总比正道的弟子要强些,他也就低声道:“刚刚在江边,萧焕说那个羿先生吹的曲子,是《九歌》中的一章。” “对啊我知道啊。”叶无咎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毕竟荆楚之地,有人会吹楚辞也不见得是什么稀奇事吧?” 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学无术,没想到叶无咎比他还要严重,沈望舒无奈地道:“叶兄,你知道《九歌》是哪几篇吗?” 这位不学无术的“五毒公子”果然摇头如拨浪鼓一般。 “《九歌》一共有十一篇,除了《国殇》《礼魂》,剩下的都是以神明为题的,分别是《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 叶无咎只是不熟悉诗文,又不是傻,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你是说……他是九嶷宫的人?不能吧。” 对啊,应该是不能。毕竟那只是个传说中的门派,沈望舒自己都没亲见过,忽然有一日,钻出两个人自称是九嶷宫的旧人,连你那已经死去的养父也是,沈望舒还是不能置信的。 可若薛无涯真是九嶷宫的人,那就一下子能说得明白了。 薛无涯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都想杀他和萧焕,为了二十多年前的旧怨。他们二人身边能扯在一起的旧人,无非就是沈千峰和岳正亭。先前沈望舒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刺激岳正亭会拿萧焕开刀,可再加上九嶷宫这一条,线索忽然就明晰了。 岳正亭带人闯入九嶷宫,他该死;沈千峰招惹了岳正亭,他可恨。可不管怎么说,沈千峰曾经也是九嶷宫中的一员,是袍泽兄弟,他也不是有意要出卖自己的父亲与同门,但他最后却折在了萧焕手里,也算是不共戴天的血仇了。 “可是……九嶷宫的人不是都死完了吗?”叶无咎仍然不能相信这个过于大胆的猜测。 沈望舒乜他一眼,“谁说死完了,你想想我……师父,还有倚霄宫主沈千峰,不都还活得好好的么?巫寨主说的是,东皇太一战死,湘夫人难产而死,云中君以身殉教,剩下的都是带着信徒四处避难去了,谁说一定就是已经死了?” 叶无咎觉得有道理,忽然又想起了桌上的几个牌位:“不对啊,九人去其三,为什么桌上还摆着六块牌位?难不成他还真的把自己的高堂什么的一起加上去了?” “别的不敢说,但其中有一块肯定是沈千峰的。”沈望舒扬了扬下巴,“他之前要杀我杀萧秋山,都是奔着旧怨去的,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和沈千峰有关,毕竟当年他也够高调,创了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倚霄宫都不曾改变名姓,后来身死也是尽人皆知的事。” 只是还有两人,会是谁呢? 按照巫洪涛的说法,自从大家分散逃逸,彼此之间便断了联系,甚至他和少司命陆灵枢比邻而居这么久、女婿与人家的徒儿成了好友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那这些旧人们应当连湘夫人的离世也不知道才是,为何又会多立这么几个牌位? 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会不会也是当年九嶷宫的人? “对面梁上的两个,还准备趴到什么时候?”薛无涯端的是凶悍,以一敌二还有余隙骂人,“来都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当缩头乌龟很有意思是吗?” 哎呀,一定是方才讨论得太过忘情,便一下子被发现了! 第68章 章十一·河山 沈望舒此时并不想与薛无涯打照面,毕竟这人是认识他的,万一一个激动之下喝破了他的身份,只怕在场的人多半都会调转剑锋来对着他了。 他倒不是怕死,毕竟曾经从山崖上纵身而下的时候,也就那么回事。但他不想死得这么憋屈。 当年正道围剿倚霄宫,他虽然震惊,却也知道终会有那么一日,即便在他手上,叛臣的血比正道中人还多,但做下了就是做下了,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可即便萧焕是他引到倚霄宫的,可也是沈千峰自己点了头才收留进去的。他们九嶷宫的旧怨,更是与他一点干系也无,他就是个光鲜的杀手,连自己生身父母都不知道,凭什么要殉了这莫名其妙的仇怨? 只是到底都被发现了,沈望舒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虽然是魔教少主,鬼鬼祟祟的事也做得不少,但那都是从前了,过去已死,现在他只想活得堂堂正正的。 果然,薛无涯看到沈望舒的时候,不比见到萧焕的时候好多少,那汹涌而疯狂的恨意,几乎将一张本就堪称丑陋的脸撕裂。 但目光落到叶无咎身上的时候,他又惊愕了,最终只愣愣地问道:“是你?” 看,他果然认得,更是知道湘君旧事的。 秋暝与阮清也不是等闲之辈,趁此时薛无涯心神剧震,便抓紧了这个机会,两人同时跃起,使出一模一样的剑招,分从左右向着薛无涯刺了过去。 “主人,接兵刃!”羿先生终于把护卫全都调来了,还带了薛无涯因婚礼而暂时离身的兵器,扬手一抛,一双分水峨嵋刺便稳稳地落在了薛无涯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