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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酒拦住他,摇了摇头。

    片刻的安静后,喘息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同时,他听到了刀刃斩断金属的碰撞。

    视野里很模糊,勉强可以确认一抹不详的洁白,草薙有点想吐槽这家伙总是穿白色也不怕被当成靶子。然而托这纯白的福,他知晓了草薙炼确实在这里。男人站在较高的看台上,仿佛俯视斗兽场野蛮对决的贵族,不染一丝尘埃,他含着笑意道:“没想到你会为他们卖命啊,但是,他们这不是抛弃了你吗?所以你只能像丧家犬一样在我家小安定的刀下逃亡。”

    黑没有回答,他只是闷哼了一声。

    草薙担忧地想看清楚他的伤势,奈何翻飞的衣角很快隐没在众多铁制管道围成的迷宫当中。出大和守安定的笑音尖锐地刺破了这宁静,他此刻终于看上去有些像找到了玩具的孩童,癫狂地追寻着黑的踪迹。

    溅射到脸上的血液只会让他更加兴奋,仿佛他就是为了斩杀敌人的这一刻而生的、纯粹的兵器。

    “小猫咪!我找到你了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啊?不要躲藏了?”

    琴酒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聒噪。”

    “这边也是,像是安定哥又不像,灵气仿佛真品。这就是、研究结果吗?我差一点就要变成这样。”乱藤四郎苦恼地凝视着虚空,他们的索敌远超草薙,当然能将大和守安定的存在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很悲伤……”

    “这说法太抽象了,我们还是抢救一下黑先生吧。”

    清光深吸一口气,五指握住刀柄,“草薙先生,我来出战吧,毕竟我们是同样的东西。”

    草薙没能来得及回答他,琴酒倒是若有所思地抢先了一步:“你去拦住他。”

    他的目光飘向黑暗中身处高处的白衣,草薙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做得到吗?”

    “你只需要相信我。”

    银发男人使用的是陈述句。

    大和守安定渴望着公平、酣畅淋漓的战斗,他喜好着殷红血液与刀剑相交的本能似乎已经融入进灵魂,尤其当拿起这把据说胜似真品、由时之政府锻造的刀具时,他的本能便在叫嚣。

    被爱着,被用于战场,被用于守护,被用于建功立业。

    这是他潜意识中的幸福。

    所以,只要听信主人的命令。

    恍惚间他将那个人看成了谁的幻影,已经不得而知了。他只隐约明白,他在等待的那个人,背影是温和且无暇的淡蓝。

    眼前的男人不断退让令他发自内心地不爽。

    黑发杀手使用的两柄刀不过是凡品,技术也逊色于他,能够支撑到现在只靠那神奇的能力而已。对方一直在这些障碍物之中躲藏,他只能挥刀扫清一切障碍,疯狂地挑衅着杀手,希望他出来一战。

    好焦虑。

    为什么如此焦虑。

    他没有时间细细思考,枪声已经明显地响了起来。大和守安定蓦然回头向草薙炼的方向,果然,纯白的衣物被血染红。他睁大了眼睛,总觉得这种局面曾经在何处发生过,契约者总算反击、向他掷出双刀,大和守安定却浑然不觉。

    他举刀。

    刃身与加州清光相碰,黑发的前同僚横刀挡在他身前,他注视那双红色的眼眸,有些抱歉地笑了。

    大和守安定用最大的力气挑开那柄刀,完全不顾清光的刀尖刺入他的小腿,红色晕染着他的衣物,他却浑然不觉。

    再近一些。

    他伸出手,喉咙里明明有许多想要说出的话语,全部都被卡在了半路。三枚子弹接连击中了他的手臂和肩膀,紧接着,一刀从半空落下,刀刃劈开了他的血rou与骨骼。剧痛侵袭着神经,他感到四肢失去了力量,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前方。

    刀具滚落在地。

    黑暗。

    他开始看不清草薙炼的脸了。

    白色的模糊影子有些失措,他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有转身离开的意向。实际上,他的身后也就是可以逃生的另一道门扉。

    大和守安定微微笑了。

    这样就好,如果可以活下去的话——

    草薙炼忽而叹了口气。

    他的右肩中了枪,如果不是因为察觉到危险加之琴酒开枪的位置有些远,这一枪就会轰掉他的脑袋。没来得及反应的那些攻击也尽数被大和守安定接下,他察觉到,在青年倒下的瞬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除了琴酒的枪口。

    乱藤四郎惊慌地看着与本丸里的付丧神拥有相同面容的伤者,握着短刀的力度也放松了,血滴正从刀尖缓缓滑落。

    “冷静点。我不逃了,没有逃跑的意义,也没有方向。”草薙炼笑着耸了耸肩,他怜悯地注视着倒在地上、微弱地诉说什么的大和守安定,“没想到这孩子会忽然跳出来,啊,也罢,他就是我最后的旅伴了。”

    “……”

    “我是反派角色,是不可能得到结局的人,不过我对你们每一个人的爱都是货真价实的。嘛,没办法,我最后的准备都已经完全做好了哦?所以、就是这样,我是死在这里不足为道的反派之一。”他晃动头颅,看上去十分愉快,“再见了,恭,有机会的话,也许还能和我见面吧?”

    琴酒微微垂眼:“你没有资格喊他的名字。死吧,混蛋。”

    剩下的几发子弹毫不犹豫地倾泻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