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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指划下一串符咒,接着把声音压低后继续诵读祭词。

    刚刚破开云层降临的光亮,只在祭词念出后片刻就被压制住。光与暗以祭台为中心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岸。

    底下对此不知情的人都有些慌张,不过结界的作用可不只是保护,更重要的是防止这些人跑出来扰乱我的计划。近距离观看暴风雨,这种观影席你想要吗?

    刚出来的神明们也被这场暴动惊到,不过降临的任务就是为了消灭这种事务,至于信徒的错误可以事后再算。

    红叶带领的百鬼夜行也已经归位,两边力量的碰撞引起巨大波动引起结界一阵激荡。

    “晴明、赖光。”我手下的动作不能停,这个时候就需要协助者了。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踏出结界。晴明身后瞬间出现十几个式神,吞噬掉大片妖魔。而赖光背后十几把刀剑悬空,又在下一刻转化为人形,他手上的那一把正是童子切。

    “那就是鬼界入口吗?”一目连出现在我身后,他是刚回来的,刚刚他趁机去给我做了一些事。

    我点点头:“事情做完了吗?”

    “剩下的,荒神会完成的,我得快点过来。”

    他说的没错,因为结界和距离的原因,离开的一目连无法为我灵力供给。但是只有神明了解神明之地,为了效率我才让一目连和荒一起去。

    我缓缓闭上眼:“事毕后你想去哪?回去高天原还是去鬼界?”和荒神不同,一目连是被神明和人类同时抛弃的神明。

    “就不能留在你身边吗?你说过我是你的。”习惯站在我后面的一目连不知道何时站到了我身旁。

    我没有回答,只道:“等这件事结束后再选择吧,现在该你做事了。”

    一目连撑开的结界经过我的改良,不仅可以挡住攻击,更重要的是防止有人进来。

    那么就是最后一步了。

    当我第三次念起祭词,外面战斗的晴明和赖光都感觉了不对劲,齐齐往我这边赶来。不过过来也没用,他进不来的。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一步。”

    “大概就是我是因为这个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第三段祭词念完,以整个神社为中心,数处出现光亮,那是提前绘制好的符咒。

    神力、鬼气、灵力,三者生生不息相生相灭,而神力和鬼气相克又相生。鬼界的打开会吸引妖鬼,但要反正妖鬼出现需要强大的结界。牵引高天原的神力聚成鬼界的锁,又以鬼界的鬼气锁住高天原,两者只有一方消失,另一方的锁才会打开。

    而没有妖鬼威胁又渐渐失去信仰的人间,最终异于常人的阴阳师、除妖师、术士都会因为没有出现的必要而慢慢衰退。

    神隐时代开始。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牵引两股力量是需要契机的。以发起者的生命作为引子这个做法就很好。

    啊,为了完成任务舍弃一具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当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啊。

    我向来喜欢最优解。

    不过这种事还是有人不能接受的,为了考虑他们的想法,我特意把事情隐藏到了最后一刻。

    “我院子里的树下,有我留给你们的东西。”

    我回头对着一目连扬起微笑,下一刻,这具失去生命的身躯向后倒去,穿过结界坠入了深渊,一目连的结界总是对我无效呢。

    后日谈(晴明视角):

    我常在想人与妖怪是怎样的存在呢?如果说不可结缘,那为什么会会有我?但若是可以结缘,为何母亲走后徒留黯淡伤神的父亲。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唯有羁绊,不可割舍。

    多年后我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那么我属于那边呢?我是半妖,介于人与妖之间,又或者与人与妖都是隔着屏障。于我不过是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然后我遇到了另一个异类,我的师叔。听说他原本是个惊才绝艳的阴阳师,可因为师兄的过错他失去了成为阴阳师的资格。

    应该会难过的吧?人类失去梦想后都是这样吧?

    可是好像有点不同,就好像只是失去了一个不太趁手的物件,失去了还能有新的。为什么会这样?我开始和师兄一起频繁出入那个院落。

    我搞不懂那个人在想什么?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但却日复一日进行着我当时看不懂研究。

    “你不懂,即使不愿意也要做的,这叫工作。”他是这么应付我的。

    后面我才发现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那件事做准备。无论是离开京都,还是他每日做的研究。大事小事,一点点连起来,最后构成了一个局。

    连我都被他骗了,不对应该是他骗了所有人。几乎所有人都在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所有人都没能知道他计划的全部。

    包括他的死。

    这是很奇怪的感受,在他离开很久之后我都觉得推开那道门,就可以看到那个人懒洋洋地躺在红枫下睡觉。

    对了,还给我们留了东西,就埋在那棵树下。贺茂家家主的凭证留给了师兄,《刀剑付丧神的正确使用方法》这个是给赖光的,至于给我的是一张写了些东西的纸。

    很抱歉我没有看懂,毕竟他是学医的,我看不懂很正常啊!直到多年后我遇到一个尖耳朵的卖药郎他给我辨认了出来,那是一样符咒,还是留影符。关键是里面那个金色卷发的裸男顶着的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