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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湘云挽着薛宝钗的胳膊,见穆锦绣笑得亲和,也便报以一笑,“穆jiejie好,听说穆jiejie正月里得了个县主的封号,如今可也该称穆jiejie一声娘娘了。”

    说得周围几个女孩子都笑了,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家,几句话的功夫便拉近了不少距离。

    加上薛宝钗长袖善舞,又善于察言观色,谈吐有致,众人见她行动举止颇为端庄大方,虽对她出生有些微词,却又想到薛家也是正经皇商,祖上也受太|祖加封“紫薇舍人”,若较真说起来,并不差太多的。

    史湘云看似憨头憨脑,瞧着却十分爽朗健谈,不多时已经和穆锦绣等人打成一片。不只是穆锦绣,就连南安郡王府的霍香君,也被她哄得眉开眼笑,jiejiemeimei的浑叫起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把园子里都逛了个遍儿。行到一处,探春示意众人停下,开口解释道:“前面就不去了吧,并不是姑娘们的住处,去了倒没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忙问缘故。

    慕春掩唇笑道:“那里是我们家一个混世魔王住着的地方,里头种着海棠与芭蕉,瞧着翠绿映着艳粉,倒是极温柔富贵之所。他给自己的住处题了‘红香绿玉’四字,今早又改了‘怡红院’做名字。当真是一天一个心思,咱们老太太和太太都拿他没法子想,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好避着些也就罢了。”

    众女之中唯有穆锦绣与霍香君年纪最长,地位最高。闻得探春与慕春的话,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都借口无趣,便要去前面看戏。

    其中,穆锦绣是不耻贾家此等行径,说是姊妹间感情亲厚无可厚非,可恁大一个男儿家,少说也长到十一二岁了,这会儿子不说避嫌,反安排他和姊妹们一处住着,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风言风语传出来。

    霍香君则是想到贾家如此行事,必然视规矩如无物。如此,祖母一心盘算的事情便可指望。想到这里,不免向探春和慕春又多瞧了一眼。见她俩举止大方,行事妥帖,心中也有几分可惜。倘或她父王此战胜了,或有转机。若是败了,只怕少不得要从她俩之中挑个姑娘远走他乡了。

    一行人心思各异,回去的路上便少了些谈笑,不多时便回到了女眷这边。各自捡了位置坐下,台上正唱到《牡丹亭·游园》。元春因怀着身孕,不耐走动。见林黛玉牵着念春在自己身后坐下了,便笑着回头问:“既到园林,可见春色如许?”

    念春先还一怔,忽见林黛玉和元春相视而笑,也撅着嘴巴娇嗔道:“大jiejie又寻我开心,可知我一生爱好也是天然,园中风光正好,奈何大jiejie行动不便,我瞧了甚好,回头才好仔细说与大jiejie听呢。”

    小姑娘伶牙俐齿,愈发地嘴上不饶人了。元春失笑,伸手捏了捏念春的脸颊,“好个贫嘴的丫头,看我怎么罚你。”

    念春连忙告饶,正要向长辈们求助,忽见贾母与王夫人都不在这里。疑惑地抬头问道:“怎么不见老太太和婶母?”

    “方才宫里有人来传话,老太太和太太去荣禧堂了,去了也有好一会儿了,也奇怪,怎么还没回来呢。”

    原来,因为先前王夫人一味贪利,把公中的银子都掏空了,连着自己的私库银子也都填了印子钱,一齐给了甄三奶奶叫她出去放了。后来贾母要查看账目,甄家出了事情,倒混了过去。王夫人整日里心似油煎,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容易甄家合族发落之前,他家遣了十来个婆子抬了十几口箱笼来京里。那是甄家还未碾落尘土,仍抱着几分侥幸,盼着贾家伸以援手,多多少少拿着这些银子在京中打点一二。

    不想朝中严惩甄家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贾母是个经年的老人,一见这情形,心知此事已难有回旋之地。怪只怪甄家行事太过张扬,又不知避讳,一味只图快活。落得如此下场,贾母也只是叹息落泪一番,颇有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想到甄家送来的箱笼,贾母到底不敢多留,这是甄家的东西,甄家抄了家,这些东西自该给甄家,朝廷自会收了充公,怎好留在自家?因叫了王夫人来,命她将箱笼尽数还回去。

    谁想王夫人得了这十几口箱笼,打开一看,竟足足有百万之巨,恰恰对的上她先前填补印子钱的缺儿。心中喜不自胜,如何肯依贾母之意。心中只道,贾母年事已高,又久不管家,只一味与孙儿孙女玩乐说笑,怎么明白我持家艰辛?因此面儿上虽应承了这事儿,把十几口箱笼都掏空了,命婆子还回去,实则银子早落在了她自己的口袋里。

    第89章

    王夫人被大理寺卿带走的消息不过小半日就闹得人尽皆知, 皆因王夫人行事太过,贾母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来岁,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次日贾政去工部当差,也被顶头上司当着众人的面儿奚落一番,直言问他:“未修身齐家, 何以平天下?”

    贾政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只得掩面逃走, 向工部告了假, 回府闭门谢客。

    “若我早知今日, 当初万万不会为你求娶王氏女!”贾母一脸颓唐, 伏在炕上,又是悲从中来, 不免痛哭道:“我所生儿女之中,最看重之人唯你一人,不想千挑万选替你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进来, 害得咱们阖府也不得安生。有这样一场官司在, 日后你为官的名声也是没了。可怜我的宝玉,也被他娘带累得如此。”

    贾政听见贾母这样说, 当真是说中了他心中所想,也落下泪来, 跪在老母榻前垂泪长叹:“是儿子的命数, 说不得日后权当她是个死的, 我一心教导好宝玉, 指望着他将来为官做宰是不成的, 但求能撑起我贾家的门楣已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