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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方才远远瞧着,只以为小贾侍卫今日太过高兴,少不得要和太子殿下亲自喝上两杯。又耳闻这是远近闻名的烈酒,九叔只怕太子殿下阅历尚浅,一时贪杯,误了朝堂大事罢了。”

    他笑得温和,说的话听来又字字在理,徒熙和贾琏却没什么表示。饶是旁边站着的徒焦和徒焄等人也是脸色各异,近两年忠顺王爷笼络朝臣,所图为何,明眼人还是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的。

    眼下满朝文武都在情况下,忠顺王爷居然还当面儿指摘太子殿下“阅历尚浅”,更是明晃晃的用年纪来压人了。若不是忠顺王爷名义上还是徒熙的九叔,徒焦寻思着,换个人来敢对徒熙说这样的话,脑袋早别裤腰带上了,哪还能全须全尾地走回去。

    正胡思乱想着,身侧徒熙已经接了贾琏的两壶“十日醉”。目送忠顺王爷越走越远的背影,徒熙轻轻笑了两声,低不可闻地道:“盯着他,若有异动,斩草除根。”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必不辱使命。”

    上一刻还针锋相对的两人,此刻相视而笑,说不清道不尽的默契悉数在眼中显现。徒焦看了一眼依旧是冷清高傲的徒熙,又看了看笑得招摇的贾琏,心里默默为忠顺王爷和水溶点了两根蜡烛——白的那种。

    得罪谁不好,得罪这俩人。

    另一边,念春在皇后娘娘的陪伴下入席坐下。小姑娘嫣红的脸蛋儿从出了毓秀宫就不曾消退过,此刻夜幕之下,宫灯映照,更是称得小姑娘明艳照人,肤若凝脂,娇俏可人。

    “恭贺太子妃娘娘新婚大喜。”

    众命妇齐齐拜见上方当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张氏等人也在其中,眼圈儿微红,看着女儿站在皇后娘娘身侧,虽然容貌稚嫩,却不露胆怯之色,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在皇后娘娘鼓励的目光下,念春向前两步,伸手示意众人,“夫人们免礼,赐坐。”

    陈静芙和林黛玉一左一右地搀起张氏,落座后轻声道:“瞧着七meimei容光焕发,想来太子殿下是不曾舍得累着七meimei的。太太不必太忧心,说不得三日后太子殿下便携七meimei回府了。”

    林黛玉也点头道:“是啊,太太心疼七meimei,我们也牵挂得很。方才我看皇后娘娘疼爱七meimei的很,况且七meimei从小就常常在宫中进出,与皇上、皇后娘娘关系甚笃,太太大可放心。”

    张氏不过是出于一片慈母心肠,眼见着女儿出嫁,心中酸涩,故而才有落泪的冲动。谁想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儿这般紧张,连番上阵劝慰,倒叫她心里暖意融融。想到这里,张氏伸手拍了拍两个儿媳的手,含笑道:“难为你们两个这般关心我,我自是明白的。念丫头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做了太子妃,我只求她比从前成熟些,别一味孩子气也就阿弥陀佛了。”

    说的可不是么!

    一想到念春看见吃的就万事皆抛诸脑后的可爱模样,陈静芙和林黛玉双双扯着帕子掩唇轻笑出声,“太太说的很是,只怕宫中御厨手艺高超,七meimei瞧着精致的点心便无心其他了。”

    婆媳三人正说笑着,冷不防身后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林meimei好久不见,怎的如今还‘七meimei’前‘七meimei’后的,殊不知上面坐着的可得尊称一声‘太子妃娘娘’了。”

    林黛玉闻声转过头去,只见来人面若芙蓉,唇边含笑,上面是一件藕荷色小袄,下着一条石榴裙,端庄秀美,比之从前更胜一筹。

    “薛夫人。”

    薛宝钗脸上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而后才又笑道:“贾夫人。”

    一个连侧妃都不是的侍妾,只是因为忠顺王爷府中仅有她一个女人,故而今日才有资格坐在这里和各个公门侯府身有诰命的夫人们畅谈。旁人看她谈吐雅致,举止有度,都有几分亲近的意思。唯独到了贾家这里,光是听见张氏等人称呼她一声“薛夫人”便觉得刺耳至极。

    “薛夫人出嫁之时,臣妇未得宴请,故而不曾赴宴。今日再见薛夫人,果然容色端庄,自有气度。忠顺王爷好福气,有夫人相伴左右,想来也是人生乐事。”

    忠顺王爷和当今圣上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年纪虽小,辈分却大。此时薛宝钗前来,若是由黛玉出面,只怕辈分上就要被压一头。可张氏却不惧,她有品级在身,一个一品的诰命拿出来就比薛宝钗这个提不上台面的“夫人”二字有分量的多。

    更何况,她还是太子妃的生母。

    只一个眼神,薛宝钗就读懂了张氏话中的含义。明褒暗贬的话她已经很久没听过了,贾家一门果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贾夫人误会了,只是今日太子妃大喜,我前来恭贺罢了。贾夫人贵人事忙,我也不多打扰了。”

    说罢,犹自笑容亲切,看得其他命妇啧啧称叹。

    第105章

    “想来王爷今儿个也累了, 不如妾身服侍王爷先歇下吧。”

    薛宝钗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想要去解忠顺王爷胸前的盘扣,话音才落,就听得忠顺王爷轻笑道:“成日里在外头装模作样的倒罢了,怎么如今只你我二人也这副作态?”

    薛宝钗的手微微一颤, 终究还是咬唇道:“日久天长的, 妾身想着总有一日王爷能瞧着妾身服侍王爷尽心尽力的份儿上, 好歹念着妾身的好处, 也着实是妾身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