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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旅行前那段时间,为了治疗自己的创伤应激综合征,我曾经每天中午都溜到这间教室来,把全教室唯一一张有软垫的椅子拉到没有琴凳的钢琴前,坐下弹奏莫扎特曾经教我的曲子。

    面对着这把椅子的主人,我好心虚。

    但承太郎不可能知道我曾经天天挪动他的专属座位,还把他的宝贝大提琴搬来搬去。要是这家伙真知道了,看他的体格,也许我就没有机会给DIO大人打电话说:“任务已完成,快打尾款!”

    “你会什么乐器?”承太郎走到他的座位旁,拉开琴盒,把大提琴轻轻松松地提了出来,“小提琴?口琴?黑管?还是……钢琴?”

    我小声说:“会一点钢琴。”

    他给我搬来一把椅子,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把自己座位上的那张有着星星图案的软垫也给我拿来了。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坐了下来,而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再一次支起了琴。

    “那么。”他摆好姿势,架好弓,将长长的校服下摆甩到身后,抬起头看向我,神色温柔,“你就来弹一首简单的歌吧。”

    “一起合奏《小星星奏鸣曲》,如何?”

    我走神了。

    我越过钢琴,偷偷地瞟向垂首引弓的承太郎。高大的青年将大提琴揽在怀中,长长的手指摁在琴弦上,悠悠地拉出和我的琴声完美合契的弦音。我望着他沉静的面庞,忽然很庆幸自己曾经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这首曲子,如果不是练到不用看琴键就能弹奏的程度,那我一定会因为走神看他而弹错音的。

    当他拉完最后一次弓后,我也正好按下了最后一个和弦。

    《小星星奏鸣曲》,再一次回响在这间教室。

    我想说些什么,也许是违背DIO大人的意志夸他的言语,但是还没等我色令智昏地开口,承太郎就猛地捂住了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我连忙站起来,小快步走到他身旁,少许犹豫过后,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生病了吗?”

    承太郎松开了手,从他的指缝中,几片橙色的花瓣飘然落地。

    他……咳出了花朵。

    “啊,没错。我生病了。”他看着自己掌心中的花,慢慢收紧了五指,“据说是绝症。”

    我呼吸一窒。

    “是……肺癌吗?”我问,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不需要休学去看看病吗?”

    “没有用。”承太郎摇摇头,他站起身把大提琴收进琴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为绝症所困扰的样子,“这个病是不能用正常的治疗手段治好的。”

    我急急地问:“难道这是和魔术有关的病吗?你这是被诅咒了?”

    承太郎重新把琴盒倚靠在座椅旁,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似乎带上了一点令我万分困惑的笑意。

    为什么这个人得了绝症还笑得出来?

    “算是吧,算是被诅咒了。”他道,“而且是一种难以解除的诅咒呢。”

    “如果是诅咒的话,其实我略懂魔术,可以帮你看一看的——”

    当我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再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承太郎平静地看着我,很奇怪的是,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令我安心的东西。那似乎是理解,还有似乎能包容我所有孤独寂寞的温柔。

    “如果这就是抗争过后却仍然降临的命运的话,我会接受。”他伸出手,帮我把垂落在眼前的刘海撩回耳侧,“人生并不是以长度来论价值的东西。我已经好好地、充实地度过过去的十七年了,虽然会有些遗憾,但是面对终将到来的那一刻,我也不会对曾经感到后悔。”

    “别再哭了,如果还会感到寂寞的话,那就回忆着刚才的时刻,唱一曲《小星星》吧。”

    承太郎回去了,他说下一节课是数学,他从来不逃数学课。我问他那为什么把这节课逃了,他说因为这节课是英语。

    “我mama是美国人。”他这话在我听来非常欠揍,“我从来不听英语课。”

    我气得举起拳头,想趁他背对着我的机会直接锤他,但是我龇牙咧嘴地对着他的后背比划了半天,悄悄地都对着空气挥出好几拳了,还是没让真正的拳头落下去。

    算了。我气哼哼地想,现在在学校里面,人多眼杂,等入夜了我再收拾他!

    我气鼓鼓地把接下来的数学课也逃了,拎着便当盒跑到了天台上,消磨了一整节数学课加午休时间。

    以往每一次我来天台都会掉一吨眼泪,大多数时候是在回忆和我一同战斗的英灵们。现在他们都被遣散回了英灵座,那些并肩作战的记忆也随着灵基粒子一起消散在了空中。今后其他御主也会再召唤出来他们,他们会和新的御主拥有新的回忆,结下可能更加深厚的羁绊。我只是他们永无止境的生命中一个渺小的过客罢了,我将平凡地继续我的生活,就仿佛过去的一年只是全人类做了一场大梦。

    有时候我也会回忆起罗曼医生。我其实已经在尽力克制不让自己想起他,但这个倒霉家伙总是会出其不意地蹦进我的脑海,带着熟悉的有点傻的笑容,对我说:“呀,立香,最近怎么样了?”

    今天我在天台上像往常一样打开了便当盒。按照过去的步骤,在这一步我就已经要开始哭了,但是今天我格外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