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节

    “对了,对了…”

    云老则震惊至极,老脸早已没了血色:“都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活着?”

    我鄙视那人,一身内力也不断释放,布满周遭空气之中,形成一种可怕的压力。

    刚才的问题,也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听二老的口气,此人年纪应该不小,甚至与他们是旧识,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况且这个时间点也太过突然了些。

    原本在我看来,以我跟他的实力差距而言,只要我时刻注意,他就绝对没有逃走的可能。

    然而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的神秘人忽而冷笑起来。

    “不错。”

    两个字一出口,我瞳孔皱缩!

    这人的身体,竟如被浇了化骨水般,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坍缩下去!

    随着又一次开口,他好似成了豆腐块,整个身体往我脚下砸来的同时,一滩血水,已经沿着脚底板涓涓流淌。

    “生子当如孙仲谋,古人诚不我欺。”

    “程如渊、云有杰,咱们下次再见…”

    话音一落,郭绍南终于反应过来,他迅速冲上前,抬手抓起地板上仅剩的黑袍,却在看见袍底事物之际,猛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呕…”早先被吓傻了的程友亮,此刻终于忍耐不住,剧烈呕吐起来。

    崔仇也走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看着地板上的血水,整个人像傻了一样:“人呢,怎么消失了?!”

    “不,他就在这里,只是已经化成了一滩血。”仔细辨认过后,我总算恍然大悟。

    这种手法,我在杏城曾经见过。

    那时,田昕的二叔与李复真联手,我跟明悟找上豪城ktv将他们抓了个正着。

    第525章 禾木

    当时,李复真被我们俩轻轻松松收拾了,谁成想那身袍子底下的躯壳,竟然是由汪洋般的毒虫组成。

    现在回想起来,也真够恶心的。

    “老,老板,这…”冲进来的经理小脸煞白,扭曲得不成人形,早被吓傻了。

    云在勤比程友亮稍微强上那么多一点,加上经理在这看着,他显然是强忍着心中恐惧,故作镇定,有些口吃地吩咐道:“愣着干嘛,赶紧,赶紧报警啊!”

    “慢。”

    “不能报警!”

    程云二老接连发话,他们语气严肃,甚至近乎命令的口吻,让云在勤跟程友亮有些傻眼。

    云在勤再也绷不住了,慌乱之下,已然没了分寸,开口之际,喉咙里带着哭腔:“你们疯了吧?这都成什么样了!不把那个人抓起来,咱们难道出国避难吗!”

    “疯了的是你,”云老站在原处,自这里向着窗外垂眉遥望,似乎在追寻那个神秘人的影子,“一掌就能将整座楼轰塌,这种人就是去一个连的步兵,也是去送死。”

    程老深以为然,但眸光却是转移到了我身上。

    他的神情之中,带着深深的惊惧,又夹杂着钦佩与种种复杂的情绪,很快便双手微抬,抱拳冲我深深鞠了一躬:“孙先生,多谢方才救命之恩!”

    “程老严重了。”

    我双手一拖,令他并未能真正拜下去,眼见程老眼里感激之色更浓,云老也惊疑不定地看向我:“孙先生不止是一代神医,想不到武功也如此了得,只怕天下难寻对手。”

    “但不知道,你先后接近我们两个老头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老,如果我说,一切都是偶然,你相信么?”我完全没想过,云老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怀疑我为什么会出现,仓促之间,有些词穷。

    云老与程老相互对视,我不想再多解释,就接着云老之前的话头,冲云在勤说:“此人内力深厚,但目标应该不是你们,而且以云老和程老的身份,量他也不敢乱来。”

    见我看向他,云在勤畏惧地上身往后一仰,出乎我意料地没有反驳。

    “还愣着干嘛?楼都塌了,赶紧找工程队啊!”几秒之后,云在勤转头瞪着经理,大声咆哮。

    “是,是!”

    经理的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逃也般离开了雅间。

    而在这一过程中,程老与云老也小声交谈着什么,等经理一走,云老终于叹了口气:“孙先生,是我错怪你了,老程要是不说,我还真以为你…”

    “不过这未免更显得奇怪,你与老程结实在先,在京城这地界儿,你还怕有他做不了主的事?”

    我忍不住苦笑,程老怎么把我来京城避难的事,都告诉云老了?

    但程老、云老本事再大,也不过是芸芸众生,较之九大家族,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九大家族存世数千年,他们超然凡俗之上,如果不是九大家族始终安分,不曾有什么叛逆之举,华夏的历史,不知要有多少次的改写。

    其他的事,我能拜托程云二老,但一旦与九大家族牵扯太深,就绝不能让他们掺和。

    若是因为我,惹得全国大乱,那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云老,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人虽然是冲我来的,不过你们也要多加小心。”我冲他们深深一拜。

    云老和程老又是对视。

    似乎知道我心意已决,不会说出实情,两人都是连连叹息。

    没过多久,郭绍南、崔仇和小蓝,已经开始联络警备,在程友亮被云在勤扶着离开雅间后不久,整条美食街上,已经驻扎了数百特殊人员。

    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展开内力,唯恐那个神秘人又突然杀个回马枪,好在只是我杞人忧天。

    经过这么一闹,早先吃饭的客人,早就走了个精光,饭店周遭,所有人都听见了动静,如今全都围在近乎报废的大楼附近,热烈议论着。

    “云老,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来?”

    我跟随程云二老,离开饭店之际,忽然想到他们似乎认识。

    程老眉头紧锁,似乎陷入回忆之中,声音也轻了下来:“说起来,他的确是个传奇人物,否则我们俩,也不会一直记得他。”

    云老闻言颔首:“可惜道不同,我们最终变成了敌人…”

    几十年前。

    程云二老壮年之际,国家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时他们为了逃避饥荒,偶然进入太行山附近的一座山谷中,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年级相仿的男子。

    此人自称禾木,最初乃是道士扮相,却全无道家做派。整个山谷之内,也唯有他一人,不知如何存备了大量稻谷,见了程云二老,便热情地分给他们吃。

    就这么住了一段时间,期间禾木与两人高谈阔论,种种对世道、人性、历史的看法,竟极其朝前,完全不似那个时代的普通百姓。

    “禾木与我们俩臭味相投,所以没过多久,便将我们引为知己,兄弟相称。”

    程老说到此处,一对老眼忽然猛地大睁,语气也沉重许多:“有天晚上,我们大醉睡下,我因为尿急起来方便,谁知不经意间,竟发觉禾木在修炼一种邪门功夫!”

    程老只是出于直觉,但云老出身古武世家,为了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程老悄悄叫醒了云老。

    云老当场就被吓蒙了。

    那时的禾木,正盘膝坐在地上,背后冒出浓郁的黑煞气,双掌分摊双膝之上,掌心朝天、分别握着一具骷髅头。

    骷髅头上,原本镶嵌了眼珠的四个窟窿,随着他不断运功,竟然断续冒出绿光,好似附着了鬼魂一般…

    禾木哪是练武,分明是在修炼邪术!

    两人当场吓得神魂皆冒,一不小心便踢到了草丛里的石子。

    程老讲到这,似乎又置身当时,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层汗:“我以为我们完了,但好在老天有眼,禾木正在练功的关键时候,别说不能杀我们,就是被我这一惊,也差点走火入魔。”

    第526章 以智抗力

    程云二老趁机逃命,之后就遇上了部队,跟着成了当兵的。

    两人有学识、有远见,且信仰坚定、不惧蛮夷。他们深知如何解救陷于困难之中的穷困百姓之道,因此不出几年,便成了某营营长与指挥官,所到之处,必定会得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

    遇上禾木的事,早被他们忘在了九霄云外。

    但禾木,并没忘记他们。

    一次胜仗过后,部队庆功宴上,程云二老大醉后回了营帐,程老躺下没多久,就听见账外有什么怪响。

    说来也是万幸,程老还没起来,云老就先进去了。

    “本来我也困得不行,可偏偏有两个兵喝了酒胡闹,我就训了他们一顿,”云老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等处理完毕,我准备回营帐休息,谁知走着夜路,我就看见守营的几个兵摇摇晃晃的。”

    一开始,云老以为他们也喝酒了,就大声呵斥,可叫了几声,也没一个理他。

    他正想冲过去发火,谁知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士兵,忽然就摔倒在地!

    云老有些发怔,此时定睛一看。

    地上士兵的制服之内,那具躯体似乎在诡异地扭动着,好像他浑身的骨头在发生某种变异,想要挣脱控制般,从衣服里冲出来。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那身制服终于如愿被戳破…

    无数的毒虫哗啦啦从里边快速冲出,带翅膀的漫天乱飞,地上爬的到处都是!

    云老的酒立刻就醒了,禾木的脸马上在他心头浮现,他想也不想,就冲进程老的帐篷,两个人简单商议之后,马上紧急召集全营士兵,组织放火,希望用这种方式,解决眼前的大患。

    “可等大伙儿都到了,我跟老云才发现不对劲。”

    程老脸色泛白:“我们俩从不高高在上,许多士兵在我们眼里,都是亲兄弟一样,所以当时我们只看了两眼,就确定这其中有许多人,只怕是已经死了…”

    通知所有人前,两人就在屯油的临时仓库门口,说是仓库,实际上就是个营帐。

    程云二老同生死、共患难,有什么事,一个眼神就都清楚。

    当时同样如此,他们交换目光之际,某位士兵忽然出声,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做亏心事?

    他们哪见过这种邪法,但既然没做亏心事,也就不怕鬼敲门。

    一排排士兵,开始轮流发声,随着他们说的越来越多,程云二老也确定了,这的确是禾木的手段。

    禾木将他们引为知己,一直给他们好吃好喝,他坦言自己修炼邪功,但他认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禾木甚至想把那门邪功传授给我们的意思,谁知那天晚上,他正在晋升大境界的紧要关头,却被我们给破坏了。”

    不知是害怕,亦或愧疚,云老轻轻咬着牙,眼睛微微眯着:“他的功力倒退十余年,前半生的努力,近乎功亏一篑,可我们却把他一个人丢在山谷里,不顾他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