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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劫很想伸手摸一摸。

    但是相柳没给他机会,他变回来了。顶着戮十三的脸。

    他有些委屈,还有些生气。好像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嚎啕大哭、向他倾诉、控诉别人的恶劣行径,找寻臂弯、寻求安慰、让师哥给自己出头:

    “是他,是他欺负我!”

    “他抢了我的剑!”

    “他抢了我的刀!”

    “他还用刀砍了我的头!”

    “那是我的剑!”

    “那是我的刀!”

    “我好不容易变厉害了,他又阴魂不散,抢了我的位置!”

    “他还把我关起来了!”

    “关了好久,就关我一个人!”

    “他一点都不愧疚,反思都没有!”

    “他又来抢我东西了!他把你也抢走了!”

    但是最终,他又将眼神转了回去,目视前方,说:“我要颠覆六界。”

    他跟以前一样好看,却多了极为怪异的狰狞。

    终究他不是流云宫的戮十三,终究,他是被封印在息水湖底数百年。

    “裴九,你怎么样?”秦煜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悲伤。

    裴劫说:“秦煜,我这里痛。”他附上心口。明明那里并没有心脏,空空如也,却有着明晰的痛觉。是不是因为他曾短暂的有过一颗虚假的心脏?

    秦煜抱住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终究,戮十三只是他跟蛇帝死斗之后,从相柳身上掉下来的产物。

    紫夜君垂眸看着,似是风平浪静。但是,他身周的魔气太过浑厚,被他控制着的恶魔噤若寒蝉。他也想发怒,想质问:难道不是这个人闯入魔界杀了魔尊吗?为什么裴劫要护他?究竟谁才是他的亲人?

    可是,他迟钝没有感情的外甥,就是将他放在了心上。

    罢了,在魔界谈什么亲情?六界中,魔界是最不该谈感情的地方。

    “一起杀。”

    第233章 我还以为我是内定的呢

    “啊呀,诸位为何在我门前打架?”

    在这场战争往更加混乱的阶段发展之前,有个声音悄无声息的贯穿了整个战场,就像在每个人身边说话一样,很随意,能隐隐听出轻快的愉悦。

    众人不由自主的抬眼看去。

    一道高可擎天的白色巨门闪着金灿灿的光芒打开了,有个神邸一般的女人立在门前,不知是从门里走出来的,还是正要往门里去。

    “天神?”

    这已经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词汇了。

    但是今日,它真的出现了。

    “潮涯?”

    秦煜盯着那个漂浮在诸人头顶上的女人,惊疑的唤出声。

    潮涯,秦煜上次见她这番模样还是好多好多年前,他还是一只小妖怪的时候,被太阴带到了碧海潮生阁,她笑着说要把他镇压在宫殿之下。

    潮涯垂眸看向他,明明只是一眼,却意味深长。

    秦煜蓦地心里咯噔一声。

    “神主归,众神生。”

    谁也没想到这句话会是从气息奄奄的相柳口中吐露的。

    他躺倒在了地上,似是突然卸下了浑身的力气,斑驳的血迹不知究竟属于谁,目光涣散着,随着这句话,鲜血从唇角颤巍巍的落了出来。

    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果然,神界的大门开的更大了些,一道一道还裹在炽光中的身影缓缓走出,神圣、崇高,明明前一刻还带着初生的混沌,光芒退去后却一个接一个的跪在了潮涯脚边。

    无声,却有着振聋发聩也比不了的声势。底下众人无不肃穆,发自内心的露出自己最最虔诚的目光。

    那是神啊,是真正的神!

    潮涯缓慢的将目光从跪在脚底的众神身上挪开,看向威严高耸的神界之门!

    他们离开的时候,这扇门明明满目疮痍,来自不同物种的鲜血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留下一道一道深深地印子,无论怎么擦拭都去不了。

    说起来,她从没有后悔过参与谋划了那样的惊天大案。她的目的从一开始,直至现在都是一样的。从未变过。

    又或许,这就是只有她留下来的原因?

    诸神依旧跪在地上,却向两旁分去。潮涯抬起脚步,缓慢的、一步一步的向着那扇门走去。

    海浪踊跃的衣摆在身后飞扬,成了众人能看到的最明确的色彩,却又一点一点跟天空融为一体。

    在她踏入神界之门后,众天神也起身,随着她走了进去。走入一片炽光之中,只留下依旧背身站在门口的潮涯。

    高空的风究竟吹得有多厉害?会令她的衣袍掀起来,连身影也挡住了。

    “也不是我,只能是你了。”

    没有人知道她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但是躺倒在地上的相柳却嗤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我是内定的呢。”

    诸人看不到的地方,潮涯悲悯的笑了一下。

    “闭门。”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神界的大门在她的身后缓慢的合上了。

    像出现时一样,刺人眼目的圣光亮了亮,而后完全消失了。

    ——像是从不曾出现一样。

    秦煜下意识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相柳看都没有看他。声音低到除了在他附近的裴劫和秦煜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听到。

    “你自己留下的祸患,为何让我替你承受?”

    “什么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