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页
辞年道:“我又不是人。” 少年一愣,睁大眼睛看了许久,又凑近他转了好几圈,疑惑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东西?你身上怎么哪都没多?” “你才是东西呢……”辞年嘟囔一声,摘下了书童帽,露出了掩藏许久的尖耳朵。 少年见此情景,猛地吸了口气,竟露出惊喜的神色,他乐道:“哎呀!你是……你是……” ——“你是狗啊!” 辞年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他皱着眉,向前进了两步,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快道:“我哪里像狗!哪里像狗了!?谁家狗是这样的!你家有这么俊俏的狗吗!” 少年一脸不解:“我也很俊俏啊!你家有这么俊俏的树吗?” “我……”自认为在斗嘴界除贺栖洲外没有对手的小狐狸,今天居然在这深山老林里遇到了劲敌,辞年还没想好怎么回嘴,这少年又冒出了新的点子,他道:“哎呀,咱俩就不要互相卖关子了,这样吧,咱俩交换,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件事,这样不就扯平了吗。” 辞年一想,这么倒是挺公平的,便道:“那你先说。” 少年爽朗一笑:“好啊,我先说。”他指向身后的树,笑道:“这就是我,今年已经七百岁了,我叫阿满,满足的满。” “我不知道我多少岁了,我叫辞年,不是狗,是狐狸。”辞年介绍时,刻意把某三个字重读了一遍。 “你说了两件事了,我得加一件。”阿满回过头,看向郁郁葱葱的树冠,道,“你知道为什么这棵树在春天不开花吗?” “为什么?”这一点,辞年倒确实好奇,春季抽芽开花,这是万物之态,难道这树就不需要开花结果么? 阿满却道:“我懂了,你一定不是来自长安,是有个谁,把你从别的地方带来的。” 辞年大惑不解:“这和我是不是来自长安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来自长安,就不会有此一问了。”阿满转过身,拍了拍辞年的肩,“长安有一种树,春季抽芽,夏季开花,入秋便能结果。待结了果,果实硕大,表皮光滑,剖开之后,里面会挤满一颗颗种子。那就是我,石榴。正因为寓意幸福美满,所以我才叫阿满。” 辞年听到这,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年的一身红衣是这样来的,他也想像阿满一样说说自己名字的由来,可他说不上来,只能笑道:“原来是这样。” 阿满又问:“你摘这么多花,是要做什么呢?” 辞年坦白:“做胭脂,这花红得好看,做成胭脂一定也好看。” 阿满瞪圆了眼:“你会做胭脂?是女子施在脸上的那种红红的东西吗?” 辞年点头:“就是那个,装扮起来可美了……” 没等辞年说完,阿满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往树后跑去:“我知道这边有更好看的花,我带你去摘!但你……你摘了花,做好了胭脂,能不能送我一个?” 辞年疑惑:“你……你也喜欢装扮?” 阿满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哎呀……你就答应我吧,我带你去摘花,你替我做胭脂,咱俩礼尚往来不是吗!旁的……就别问了,走吧走吧!” 阿满光着脚,却跑得极快,拉这辞年跑了一阵,绕过几颗古树,果然在池子另一边寻到了一片颜色浅淡的野花,这花是浅粉色,不似深红那样艳丽,但看得出来,它与石榴树旁的花丛是同属。阿满期盼地看了看辞年,怕他不答应,又道:“你帮我做好了胭脂,等到秋天,我就给你石榴,夏天的石榴花我也能给你,石榴花也是红色的,也能做胭脂,好不好?” 这条件倒是诱人,辞年思索一阵,终于点头答应:“好,成交。” 至于这胭脂到底要做什么,既然阿满不乐意说,他自然也不会问了。两人在花丛中采摘了好一阵,辞年手中的花便又多了一束。他与阿满边摘边聊,竟从一开始的胡乱斗嘴变得投契起来。就算再像人,辞年也毕竟是只狐狸,比起与贺栖洲以外的生人相处,他还是更乐意与自己的同类打交道。 阿满从他这听来了不少故事,也给他讲了关于天坑的故事,这一来一往,倒把两个少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辞年捧起花,一抬头,却发现这天坑已经照不到阳光了,他才惊觉时间不早,该回家去了。阿满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居然是有家的啊?” “我当然有……”辞年把花收好,与阿满告别,“我得回去了,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呢。” “是人?”阿满更为好奇,“人……真的可以信任么?” “别人不知道,他可以的。你的胭脂……我做好了就给你带过来。”辞年没与他解释这可信任的到底是谁,收拾打点完,便化作狐狸往出口窜去。 阿满依旧坐在他的树上,看着远去的小白狐狸,笑着挥了挥手:“说话要算话啊!” 第七十三章 红花开红线牵缘来 马车行到贺府门口,将两人放下来。几人虽是相约踏青,却将大半时间都花在路上,一天下来也确实疲惫了。徐问之同他们道别几句,便没再下车拜访。二人出门一天,终于回了家,却都懒得再动弹了,两人进了卧房,同一张床,一个躺左边,一个躺右边,谁都没吭声。 静默着休息了一会,贺栖洲突然道:“在山里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居然这么久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