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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峰鼻头一酸,眼泪有些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余氏继续说道:“可美梦总是很短暂,更多的时候,我都会梦到王城的那面墙。墙上挂着族人们的尸体,鲜血顺着城墙流淌下来,染红了王城外的离离青草。” “我听人念过一首诗:原上草,露出晞。旧栖新垅两依依。所以我央求卫侯爷给他取名为晞,就是希望他永远记得王城外的草原,那是他的先辈用鲜血染红的。” 沈青峰低首抹了抹眼泪,道:“殿下没有忘记过仇恨。只是他的生命里不该只有仇恨,他也希望夫人能够看开,能够释怀。” 余氏道:“我都知道。”她用手指点了点心口:“只是它告诉我它不愿意,在完颜哲屠城的那天,它就死了。唯一能够祭奠它的,只有完颜氏全族的命。” 沈青峰站起身,朝余氏躬身行了一礼:“青峰必定达成夫人所愿。” 第199章 “报!殿下,云州军出城了!” 完颜敏正躺在帐子里搂着舞姬睡觉,昨夜喝了半宿的酒,这会儿还有些迷迷糊糊。 舞姬纤细的手臂缠在完颜敏身上,娇声低语:“殿下,吵死了。” 完颜敏还没完全醒酒,反手搂过舞姬又继续睡了过去,帐中复又响起鼾声,把帐外的亲兵急的不行。 此时正是清晨,北燕军正埋锅造饭。火才点起来,便见前方一阵烟尘滚滚,马蹄有力的奔腾,大地震颤,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北燕军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直到浓重的沙尘中跃出一人一骑,紧接着又是一人一骑…… 北燕军瞬间抡圆了眼睛:“妈的云州军又来抢粮啦!” 随着北燕军一声吼叫,人群登时起了sao乱。还没来得及下锅的米被匆匆收了起来,连同还烧着热水的锅也被北燕军抢先搬走了。毕竟谁家也不会嫌粮食多,他们北燕军日子也不好过呀,哪能次次都叫别人抢了口粮呢。 但云州军会轻易放他们走么。显然不会。云州军是切切实实尝过缺粮的滋味的,就算如今城中有粮了,可那粮草却是要他们拿命来换的。所以每一颗粮食于他们而言都是命。更别说造成他们如今窘境的就是这群北燕军。 北燕前锋营动了,但后军却迟迟未有援军来。云州军见抢的差不多了,这才心满意足的鸣金收兵,返回城中。 崔皓冷嗤一声:“这就是卫家军的做派?倒与土匪行径无异。” 卫暄垂眸默默的喝了杯热茶,道:“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 崔皓不以为意道:“事先说好了的,本官送粮,你带兵出城。怎么本官瞧着少将军似乎不愿出城。折腾这么久,就抢了一个北燕的前锋营……少将军莫不是要反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父亲还在北关拼命,我比你更知道时间的重要性。但打仗切忌急功近利。完颜敏人虽莽了些,还算有些头脑。他五万大军驻扎在云州城外,就算我将他引到了卧龙谷,你又有能力包抄他五万大军么?更何况,完颜敏又岂会轻易就被引诱过去。” 崔皓嘬了下嘴,站起身摸了摸酒足饭饱后圆鼓鼓的肚皮道:“我不管少将军如何打算,反正云州军的军粮就这么多了。世人都赞卫家军大义,总不至于同百姓抢粮吧。” 他腆着肚子出了营帐,一边说道:“这云州城的富商们整日鱼啊rou啊的招待本官,本官都吃腻咯。” 亲兵恨恨的瞪着崔皓的背影,扭头对卫暄道:“少将军,他们欺人太甚。小的都查清楚了,云州城中的粮商们原本就有屯粮的,是崔皓使人故意设计,让云州粮铺放出缺粮的消息,煽动百姓。现下让我们在外头拼命,他却在城中饮酒作乐,好不快活。真想一刀宰了他!” “他是朝廷命官,皇帝的眼线,宰了他,朔州崔奉头一个给我们安上造反的罪名。”卫暄叹了口气,道:“行了,总归这仗还是要打。至于怎么打,什么时候打,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吩咐下去,但见北燕军起火造饭,我们的人就冲出去抢粮。” 他招了招手,示意亲兵附耳过来,低声道:“等到天黑时候,再放一波人马出城埋伏在城外十里落马坡,趁夜劫营。” 一万军对抗五万大军,最好的办法就是固守不出。只是这五万军威胁到卫家军的生存,就不得不除。卫暄兵马不足,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暂时迷惑完颜敏,让他误以为云州军出城只为抢粮。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时间布下埋伏,一点点蚕食完颜敏的军队。 他用拇指按着眉心,垂下眼眸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忽然说道:“我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亲兵道:“少将军,崔皓太jian诈,又带了朔州军来守云州,逼着我们出城迎敌,他这是想让少将军去送死,他好在后头吞了我们的功劳啊。” 卫暄蹙着眉:“你说的没错,可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代表了皇帝,他握有捏住全军命脉的粮草,我们能怎么做呢,难道还能不顾在北关拼死杀敌的父亲去造反么。” 他缓缓站起身,拉开军帐,让冷冽的空气灌进帐子里。 “父亲说过,战争从来不是单纯的领兵作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军队就像一个小朝廷。一个将领除了具备排兵布阵的军事能力外,还要有一定的政治手腕。但我们卫家军却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皇帝派了崔皓监军,又派崔奉领兵驻守朔州,这就注定了我们卫家军要受制于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