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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说话。

    穆无归的神情压抑着,身上有几条血痕,这是刚才被捉时与他们争斗后留下的,有一条血痕在他的脖子下正下方,差一点就要将他的脖子划破取了性命。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禁狱的来人,故意找话诈他们,却发现他们不吃这一套。

    就好像面对着一群恶犬,稍有不慎,就会被撕得粉碎。

    终于有人开口了,是个蒙着缀有数片槐叶面具的人,声音粗粝,“我们不会带你走,所以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穆无归:“做什么?”他的头顶冒出了冷汗。

    “把你知道的禁狱地图画下来。”

    穆无归沉默了一刻,“画完之后,你们会杀了我吗?”

    又是一阵令人绝望的静默。

    有人告诉他:“会。”

    他们不屑欺瞒,直接将穆无归即将到来的命运公布了出来。

    “若是你不画,死掉的便是你的妻儿。”

    “混蛋!”穆无归厉声骂道,“你们敢动我的妻儿试试!”

    万籁俱寂,戴着点缀了槐叶面具的人冷漠地开口:“你当真么。”

    数息之内,穆无归面色变幻,像是在做一样艰难的抉择。

    “决定好了吗?”一人问道。

    “……好,我画。”他点头道。

    穆无归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亮,他大约猜出了些面前这三人的身份,自知反抗无望,只能尽自己的全力来保全妻儿安危。

    指尖元气一动,面前的水塘上升起了一根水柱。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水花溅洒,水柱移动,短短的时间内便勾勒出了一个牢房的模样。

    带有槐叶面具的男人将头偏转了下,被他视线给到的那人点了点头,示意他画得没错。姚至那个叛徒没有全然在说谎。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穆无归将记忆深处的禁狱粗浅的画了个大概。

    就在他打算继续往后画时,袁家正厅的方向传来了异动,几股气息朝这儿探寻了过来。

    “师尊被发现了。”戴着槐叶面具的人低声道。才说了能拖延半个时辰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袁家的人果然厉害。

    “走。”站在他身侧的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那他怎么办?”

    “他”指的是穆无归。

    穆无归眼见着自己有希望获救,连忙掉头就跑。

    在他的身后,一把利剑突破了空气,直朝他背后的致命之处刺过来,险恶至极。

    穆无归的心跳声响如擂鼓,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或许就要在自己三十多岁的年纪里与世长辞了,但他的脚步仍停不下来,坚定不移地往前奔去。

    而在此时,一枚金色的令牌从树丛中飞速射来,险之又险地将正追杀他的剑身击偏了。

    白阳会的三人脸色俱是变幻了下。

    穆无归被洞穿了肩胛骨,栽倒在地。

    “穆郎!”

    女人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音色凄厉。

    穆无归晕过去之前,有些无奈的想到,自己还没死呢……

    “袁家的人过来了。”戴着另一枚面具的人说道。

    “走吧,杀不了了。”

    他们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聊今晚的夜色有多美。

    动身离开前一秒,俞子真朝后山茂密的树林间凝神看了一眼,才转过身去。

    ……

    从心蛊的控制下苏醒过来的只是少部分修为高深之人,剩下的袁家家眷与宾客仍然被蛊惑了心神,或是在一地狼藉中举杯斟酒,或是在与空气比拼拳脚,斗智斗勇。

    偏厅的一间厢房内,穆无归昏睡在一张床上,肩胛上的伤口被处理过了,床边坐着他的妻子,袁家小姐袁蓁蓁,哭得肩膀抖动,两只眼睛都红透了。

    过了好久,穆无归才从昏迷的状态中苏醒,缓了一会儿,才意识过来自己没死。

    他双眼怔怔地盯着淡黄色的床帐。

    “穆郎,你醒了!”袁蓁蓁连忙靠了过去,抹干净眼泪,轻声问道:“怎么样,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穆无归在她的搀扶下半坐起身,缓缓摇了摇头,思索道:“还好,有人救了我一命。”

    袁蓁蓁的眼神诧异,问道:“还有别的人在?”

    穆无归点了点头,声音嘶哑:“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是何身份?”

    “我心中有了点猜测,但不敢肯定。”穆无归的语气担忧起来,“今日没有得手,他们一定还会再来,要我的命。”

    袁蓁蓁被他的语气骇住了,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询问:“是禁狱的人吗?”她即刻气愤起来,“那他们这群人也太霸道了,穆郎你都安分守己好几年了,连过剑岛都没出去过几回,他们竟还不肯放过。”

    “……”穆无归说,“不是。要是禁狱的人过来,就不会今日这个阵仗了。”

    袁蓁蓁对他话语中忌惮的情绪无法理解。

    “他们要挟我画出禁狱的地图。”穆无归说道,“然后要将我灭口。”

    “什么?!”

    说话的不是袁蓁蓁,而是从房间外传来。

    夫妻俩一同往外看去,听了一声咳嗽声。

    穆无归知道袁家有人在外偷听,继续说道:“我只画了个禁狱的大概,那些人势必不肯罢休,等我收拾一下东西,过两天就走。”